朱桂英挣扎着喊,心里以为是屠维岳。但是雷声轰轰地在空中盘旋,她喊声无效。忽然又道闪电,照得远远近近雪亮,朱桂英看清那人不是屠维岳。恰就在这时候,迎面又来个人,手里拿着避风灯,劈头拦住喝问道:
“干什?”
这是屠维岳声音。抱着朱桂英人也就放手,打算溜走。屠维岳手就把他揪住。提起灯来照下,认得是曾家驹。屠维岳脸色变青,钉他眼。缓慢拖着尾巴雷声也来。屠维岳放开曾家驹,转脸看着朱桂英,冷冷地微笑。
“你不肯说,也不要紧,何必跑!你个人走,厂门口管门人肯放你出去?还是跟王金贞块儿走罢!”
屠维岳仍旧很客气地说,招呼过王金贞,他就回去。
“你不要慌,有几句话对你讲——”
朱桂英脸又红得像猪肝样。她断定是吊她膀子;在从前屠维岳还是小职员时候,朱桂英确也有时觉得这个小伙子不惹厌,可是自从屠维岳高升为账房间内权力最大者以后,她就觉得彼此中间隔重高山,就连多说几句话,也很不自在;而现在这屠维岳骗她来,又拦住不放她!
“不要听!明天叫到账房间去讲!”
朱桂英看定屠维岳脸回答,也就站住。屠维岳冷冷地微笑。
“你不要慌!同女人是规规矩矩,不揩油,不吃豆腐!就要问你,为什你不愿意升管车?并没有什为难事情派你做,只要你也帮们忙,告诉,哪几个人同外边不三不四人——**党来往,那就行!也不说出去是你报告!你看,王金贞也打发她避开!”
朱桂英到她所谓“家”时候,已经在下雨;很稀很大雨点子,打得她“家”竹门唦唦地响。那草棚里并没点灯。可是邻家灯光从破坏泥墙洞里射过来,也还隐约分别得出黑白。朱桂英喘息会儿,方才听得那破竹榻上有人在那里哼,是她母亲。
“什?妈!病?”
朱桂英走到她母亲身边,拿手到老太婆那叠满皱纹额角上按下。老太婆看见女儿,似乎喜,但也忍不住哭出声音来。老太婆是常常哭,朱桂英也不在意,只叹口气,心里便想到刚才那噩梦般经过,又想到厂里要把工钱打八折风声。她心里又急又恨,像是火烧。她母亲又哽咽着喊道:
“阿英,这年成——们穷人,——只有
屠维岳仍旧很客气,而且声音很低;可是朱桂英却听着就心里跳,脸色完全灰白。原来还不是想吊膀子,她简直恨这屠维岳!
“这个,就不晓得!”
朱桂英说着就从屠维岳身边冲出去,直跑。她还听得王金贞在后面叫,又听得屠维岳喝声,似乎唤住王金贞;可是朱桂英头也不回,慌慌张张绕过那丝车间,向厂门跑。
离厂门四五丈远,是那茧子间,黑魆魆排洋房。朱桂英刚跑到这里,忽然道闪电照得远远近近都同白天样。个霹雳当头打下来,就在这雷声中跳出个人来,当胸抱住她。因为是意外,朱桂英手脚都软,心是卜卜地跳,嘴里喊不出声。那人抱住她已经走好几步。
“救命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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