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点钟。屠维岳在自己房里来回踱着,时时冷笑,又时时皱着眉头。他这样焦躁不安,正因为他是在可胜可败交点上。早晨工潮发动时候,他虽然听得许多“打倒屠夜壶”呼声,可是他看得准,他有胜利把握。自从吴荪甫亲自来后,这把握就成疑问。尽管吴荪甫再三说“全权交给屠先生”,然而屠维岳机警眼光看得出吴荪甫这句话真实意义却就是“全权交给你,到明天为止!”
明天不能解决罢工,屠维岳就只有条路!滚!
并且吴荪甫这回自始就主意不定,也早已被屠维岳看在眼里。像吴荪甫那样刚愎狠辣人,旦碰到他拿不定主意,就很难伺候;这又是屠维岳看得非常明白!
忽然窗外闪过人影。屠维岳立刻站住,探头去窗外看,就赶快跑出房外。外面那个人是桂长林,他们两个对看眼,并没说话,就同走到莫干丞房里,那已经是整整齐齐坐着三四个人,莫干丞也在内。
屠维岳冷冷地微笑着,瞥众人眼,就先说话:
什。昨晚上工人开会,有姚金凤,这点点事,屠维岳也已经报告过;吴荪甫并不能从吴为成那话里得到什新东西。可是姚金凤那名字,暂时在吴荪甫思想上停留下。他记起来:瘦长条子,小圆脸儿,几点细白麻子,三十多岁;屠维岳收买后曾经出过点小岔子,个姓薛管车,九号管车,泄漏那秘密,可是以后仍旧挽救过来。
“三叔,依看来,这次风潮,是屠维岳纵容出来;昨天他很有工夫去预先防止,可是他不做!今天他又专做好人!
他和工会里个叫做桂长林串通,想收买人心!”
吴荪甫脸色突然变。他到底听到些“新”!然而转念后,他又蓦地把脸色沉,故意拍下桌子喝道:
“阿成,你这些什话!现在全权交给屠维岳办理,你在厂里,不要多嘴!——刚才你那些话,只能在面前说,外边不准提起半个字!明白?去罢!”
“三先生吩咐,明天定要上工;现在只剩半天夜,局促得很!早半天们找工人代表谈话,没有找到。她们不承认本来工会,她们现在组织个罢工委员会。刚才派长林和她们罢工委员会办交涉,她们又说要听丝厂总同盟罢工委员会命令。这是太刁难!们不管她们什‘总’不‘总’,们厂们单独解决!现
挥走吴为成以后,吴荪甫拿起刚刚写好字条看眼,就慢慢地团皱,满脸是迟疑不决神气。俄而他蹶然跃起,把那团皱字条又展开来看下,摇摇头,就嗤声,撕得粉碎,丢在痰盂里。他到底又自己取消“亲戚故旧不放在厂里”决定。他抓起笔来,再写个字条:
本厂此次减薪,事在必行;俟丝价稍有起色,自当仍照原定工薪发付,望全体工人即日安心上工,切勿误听*言,自干未便。须知本厂长对于工会中派别纠纷,容忍已久,若再倾轧不已,助
长工潮,本厂长惟有取断然措置!此布。
把字条交给莫干丞去公布,吴荪甫也就要走。临上汽车时候,他又严厉地吩咐屠维岳道:
“不管你怎办,明天要开工!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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