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砍鸡婆树。”
范麻子脸苦相,支支吾吾道:“满队长,也是冇办法。这几天柴烧得接不上,冇得柴进灶,只好先砍几棵鸡婆树应应急。”
满宝生皱皱眉头,叫范麻子担柴走。范麻子心中块石头落地:满宝生没骂他,看样子砍鸡婆树不要紧。哪知他刚走,满宝生就在喇叭里通知晚上开批斗会,说是有人冇改造好,破坏森林,务必把砍鸡婆树歪风压下去。
晚上,两个民兵用棕绳把范麻子五花大绑,押往队部。半路上钻出个张跛子,他悄悄地紧跟着范麻子,时不时用那只好脚踢范麻子膝盖窝。范麻子扑通声跪在地上,爬起来又走,张跛子又踢,路跪跪走走地到队部。
张跛子不是本地人。他过去住在垸子里,三十好几才来队上落户。他说他不喜欢垸子里,那里经常遭大水。好在他没儿没女,冇得牵挂。
突然,仁受怒火又像火山样爆发,从不骂人他居然用粗话骂起人来,然后定定地看着地上菜刀,吼道:“要宰他!”
仁受额头冒汗,嘴唇颤抖,样子吓死人。之骅战战兢兢地从地上捡起菜刀放进灶屋。回过身来,看到秋园在帮仁受揩汗,之骅赶紧溜进自己房间。
十四
食堂里专门安排个人砍柴、供灶。冇得柴烧,唯他是问。
砍柴人姓范,小时候出天花落下脸麻子,外号就叫范麻子。他嘴唇又厚又宽,笑起来嘴巴有簸箕宽,牙齿倒是蛮白,头发又黑又粗又硬,剃成齐刷刷平头。解放前,他在乡公所当过自卫队长,解放后改过自新,直小心翼翼、老老实实地做人。
张跛子六岁时得小儿麻痹症,左腿肌肉萎缩,又细又短,走起路来跳跳,屁股翘得老高。他有张洼脸,眼睛、鼻子、嘴巴都往脸中央凑,挤在起,两只眼里布满血丝,天到晚眨个不停。要说丑,他可算队上第丑。
这个丑人有洁癖。洗衣时,先烧堆稻草灰,把稻草灰放进桶里用热水泡,再把稻草水倒在块布上,滤
食堂柴烧得快,特别是煮革新饭,餐饭要烧两餐饭柴。砍下不久柴是生柴,要等干才能烧。食堂闹柴慌,往往是柴还没干或连半干都没有就要烧,烟熏得人睁不开眼,整个食堂里乌烟瘴气。社员们意见很大,骂骂咧咧,肚子怨气都发泄在范麻子身上。范麻子只是不作声。
天,范麻子想去跟满宝生反映下情况,看能不能再增加个人砍柴。走到门口,看到满家狗正在门口吃白米饭,好大钵饭,比个正劳力吃得还多。这钵狗饭吊起范麻子食欲,他恨不得上去跟狗抢。想想也只能装作没看见,免得惹火烧身,就轻手轻脚地溜走。
范麻子天到晚守在山上砍柴,也难保证供灶。山上杂柴越来越少,凑上捆都要砍好久。鸡婆树[19]长得倒还可以,树枝很密,两三棵树就能凑捆。他下来主意:何不先砍些鸡婆树对付对付,解决燃眉之急?于是,他砍四棵鸡婆树,捆成两捆,分别将扁担两头戳进去,掮在肩上,身子闪,两捆柴就平衡,然后忽闪忽闪地朝食堂走去。
半路上,迎面碰到满宝生,他对着柴担看又看,说:“放下解开。”
范麻子老老实实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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