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个民兵从门旮旯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狗钢刺[20]。稍有迟疑之际,张跛子跛跛蹿到前面说:“你们这些后生家,阶级立场到哪里去,还心慈手软,等来。”
张跛子把拿过狗钢刺,高高举起,鞭鞭、稳稳当当落在范麻子背上,就像平时犁田打牛那样。每打下,范麻子就咬次牙,慢慢地,他背上沁出层湿漉漉、黏糊糊东西。
张跛子又跛跛跳到门外,不知从哪里搞来张湿漉漉黄草纸。他叫人将范麻子褂子掀起来,满背红点点正朝外渗着血。张跛子把黄草纸往背上贴,范麻子哎哟大叫声,豆大汗珠颗颗往下掉。原来黄草纸是用盐水浸过。
谁都没想到,张跛子做起这类事也像在做田里功夫,始终不慌不忙、有板有眼。范麻子疼痛难忍,不停地求饶:“老模范,求求你放过次,下次再砍鸡婆树,
出净水才拿来泡衣服。这水洗起来有泡泡,滑溜溜,像擦肥皂。对张跛子来说,稻草天都少不得。他用稻草擦桌子、洗碗、洗锅,还把根稻草缠在手指上当牙刷使。
张跛子田里功夫也做得细致。他犁天田,身上从不沾点泥水;他整好菜土就像本书,有棱有角。大家对此叹为观止,不知他怎会有这样绝招。
张跛子就是有些下流。夏天他穿条其大无比抄头短裤,歇气时,只脚搁得老高,裤裆里那物件览无余。堂客们见他就走。乡里细伢子们喜欢三五成群在起耍。张跛子碰到,就把细伢子裤子飞快地朝下脱,只手装模作样地在口袋里摸刀,边说:“把你鸡鸡割掉。”他不厌其烦地开这类玩笑,细伢子们嫌死他,远远望见他就躲。
天,大家正在队部等满宝生派工。几个四五岁细伢子在坪里玩,张跛子又故伎重演。这时,从堆柴后面钻出几个上十岁细伢子,趁张跛子不注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放倒在地,扯下他短裤做绣球抛,边说:“你喜欢看别人打光胯,看人家鸡鸡,今天让们看看你。呸!你那个东西真丑,像个烂棕树蔸。”几句话引得在场人笑痛肚皮。
张跛子趴在地上,双手捂着胯,狼狈不堪。直拖到大家出工,细伢子们才把裤子还给他。
虽说有点讨人嫌,张跛子也算个老实巴交人,站得不长,跌得不响,还有点蠢。那次消灭瞌睡会议,张跛子正好回垸子里,没赶上参加,觉得好可惜。歇气时,他免不就要跟大家讲:“七夜不睡觉要里紧,可以十天十夜不困觉。看这瞌睡就是该消灭,人不困觉,不就可以多做半事吗?真不知是哪个朝、哪个代、哪个懒人开头。这瞌睡消灭得好。”
队上人都到齐,坐屋子。范麻子站在前面,张跛子又是脚,范麻子就对着群众老老实实跪下,额上汗个劲地流,把脸麻子都填满。
满宝生说:“范麻子,你晓得你犯法吗?”
范麻子说:“晓得晓得,砍四棵鸡婆树,破坏森林,犯法。思想不好,发懒筋。对不起z.府,对不起社员,以后保证好好做人。”
满宝生说:“看样子,你们这些冇改造好人,不吃点皮肉之苦是不会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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