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娭毑,你何里变成咯种模样……”秋园把抓住她手,哽咽得说不下去。
徐娭
老和尚说:“杀条黄鳝,刀下去,血直滴。血滴滴、血滴滴,来世冤孽,何得脱绊?你们就是脑壳不清醒,硬要吃它。”
好心人看到老和尚视力好差,劝他吃点猪油增加营养。老和尚说:“斋口吃不得荤,荤口念不得经,咯不是好耍。”
三
子恒连四个多月都没寄钱回家,家里就要揭不开锅。有消息传来,洞庭湖区涨大水,倒很多垸子,淹死不少人。而子恒正是在湖区教书。给他写许多信,都石沉大海。秋园越想越怕,整天如热锅上蚂蚁,坐立不安。
考虑再三,秋园决定去垸子里找子恒。可她连件不打补丁衣服都没有,就决定向小泉借几块钱做件衣。
要挖洞埋掉,搞得他手忙脚乱。这都是细伢子们恶作剧。
熟起来后,老和尚除念经拜佛,就是来家串门,目只有个:开导秋园他们信佛、修来生。
“人活在世上有里味?饿也饿得死,胀也胀得死,淹也淹得死,烧也烧得死,病也病得死,跌也跌得死。人有里味?只怪世上人脑壳不清醒,要争名夺利、争长论短,想不到要修来生,脱离这个五浊恶世。造孽啊造孽!”
次中午过后,老和尚来家,问他们吃饭没有。
之骅就反问:“你吃吗?”
仁受划旧官吏后,秋园就失去新民小学教职,跟花屋那边来往也少。这天大早,她就上路,去花屋找小泉借钱做衣。
花屋里物是人非。
徐家因为有田有屋,被划成大地主,花屋被收走,家人蜗居在从前邱子文家茅屋里。徐老先生直病恹恹,没几年就死,倒没受什罪。徐正明原本就是个桐油缸,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眼神又不好,没田租,家人就失去生活来源。正明妻子爱梅实在过不下这个日子,回娘家,算是逃条生路。这来,就剩下徐娭毑和徐正明母子相依为命。
得亏邱子文和小泉常常接济徐家母子。邱家是佃农,解放后分到田。国臣种田,小泉继续摸黑打滚地给人做衣,日子还过得去。
秋园在路上碰到过徐娭毑次,大吃惊。徐娭毑富态圆脸瘦脱形,人只剩下把骨头,风吹都会倒。她左胸缠着大团破布,整个人向右面倾倒,仿佛失去平衡不倒翁,跟个老乞婆模样。
“还有里,早吃。是过午不食,未必你们还不晓得!”他脸上那种自豪感,好像做什不得大好事。
老和尚大部分时间都处在饥饿中。旦吃饭便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咀嚼饭菜时发出好大吧唧吧唧声,别人见,还以为他吃是什山珍海味。
端阳节那天,卖黄鳝来。秋园没买,正好老和尚也在场。他好高兴,眼睛都笑成条缝,说:“黄鳝、泥鳅肚里有好多蛋,吃次,不晓得要伤几多性命,数都数不清。你们冇吃,咯好,咯好,菩萨保佑你们,阿弥陀佛。”
第二天,有人送斤黄鳝给秋园家,偏偏让老和尚看见。他喘着粗气,阴沉着脸,气鼓鼓地在秋园家冲进冲出。
之骅学着老和尚口气问:“老和尚,今天里事得罪你老人家,气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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