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园说：“没带人王来？”
“梁老师，
就是特为来告诉你，人王走在前面
。”小泉说着，嘴
瘪就哭起来。
秋园递上豆子芝麻茶，说：“小泉，不伤心不伤心，赶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小泉抽泣着接过茶，啜口，捧着茶杯就发起呆来。两人沉默会儿。
人王是双抢[22]时掉进水缸里淹死
。
“梁老师，瘦蛮多啊，你想不到有多累。两个媳妇都不喜欢人王，嫌丢她们脸。虽是做婆婆，可因为人王，在她们面前也做不起人。原本给人做衣能赚几个钱，现在她们两个出工，细伢子全丢给，还觉得没带好。细伢子哭，她们就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梁老师，你说细伢子哪里能不哭下？帮她们带，不但冇有功劳，连苦劳都冇有，气都气瘦。”
“要不分开来，你带着人王和国臣过。”
“家是早就分，但等于没有分。她们要赚工分，能不带孩子吗？不是不愿带孩子，就是不想看她们脸色。两个崽对都好，两个媳妇就整天担心替哪个做多，替自己做少，吃亏。别人说媳妇难当，做媳妇倒冇受点气，想不到当婆婆却要受气。梁老师，你不知媳妇看人王那种眼神，才叫人难受啊！”
“想开些，凡事别往心里去。人王有你和国臣疼就够。不是她们身上掉下来肉，自然就不喜欢。”
“梁老师，今天碰到你也是运气，把心里话都讲出来。你又这样开导，心里舒服多。邻里之间是不能讲媳妇事情，怕惹是生非。整天放在心里想呀想，越想越气。”
当时，媳妇和崽，还有国臣都要到田里去，打禾打禾，栽禾栽禾。小泉在家要煮几口人茶饭，还要洗衣、喂猪、晒谷、带细伢子……忙得像个陀螺满地转。人王整天拿根比自己还长棍子，站在坪里赶鸡，防鸡偷谷吃。这边赶走，另边又来，连吃饭时都要守在旁看着。有只大公鸡欺负人王个头矮小，谷也不吃，要啄人王碗里饭吃。人王就手忙脚乱地跟大公鸡抢饭吃。这场面小泉见过次，心酸得不行，把那公鸡追打出好远。
那天，太阳实在是毒，地都晒得要冒烟。小泉到另个晒谷坪翻谷去。人王大概口渴，桌上冷茶她够不到，就去水缸里舀冷水喝。偏偏那天没挑水，只剩下小半缸水，人王舀不到，就踮起脚使劲去舀，结果头栽到缸里去。
小泉翻谷回来，看到群鸡在悠闲地吃谷，人王不知到哪里去。小
“小泉，你比强，你还年轻，经得起折腾。年轻就是本钱，放宽心过日子。身体好，就尽量多帮她们做事，家人也分不出个彼此。实在做不得也冇办法，总不会把你吃掉吧。”
“梁老师，经你这讲，也想通，不气。能做时尽量做，真是不能做就不做。不怕，还能把吃不成！”
说罢，两个人都笑起来。就这样絮絮叨叨讲到上桌吃饭为止。
晃，距那次吃酒已经过去两年多，秋园再没遇到小泉。
日，小泉忽然到家里来。秋园仔细打量她，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小泉比上次见面又差多：缩着身子，面容愈加萎黄，嘴角两旁肌肉无力地松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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