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当然不在对面,结果是大毛个人跑去医院对面酒店,花钱开间房,再百米冲刺回医院。掂住那只白糊糊透明塑料小盅往医院冰箱里搁时,天稚想,自己男人还是脸皮薄啊。
化验结果是密密麻麻张纸,真长见识。原来精液不但要看总量、颜色、气味、黏稠度,还要看活力、游动速度、游动方向、畸形率、头部畸形、尾部畸形、双头精子(不知道双头精子生出来孩子有几个头)……有那几个指标不太理想,但大毛基本过关,无罪释放。
大毛来做这个检查,无非是在道义上力挺老婆。每个月排卵期前后,天稚都要站在这个沮丧走廊里排队,隔天次。医生用笔敲打着病历说,最好,再做个输卵管造影吧,毕竟,腹腔做过手术,术后再次粘连可能性还是比较大。输卵管造影比较痛苦,女同志受罪,所以,啊,建议,男同志先做个精子检查,先排除男同志问题,啊。
于是男同志站在这里,不相信自己有问题,却也不宜流露出“肯定是你问题”,克己奉婆,仁至义尽。
辜鸿铭说,中国人最大宗教,是生育。个人无论多渺小,多平庸,多失败,旦生育,他便成家族链条中承上启下环,宗祠香火得以延续,天地人神各安其位。要是再年轻三岁,天稚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走廊里那些愁容满面女人们中员,她向以为自己生育能力旺盛。
“把裤子脱。”
“两腿分开,抬高点。”
妇幼保健医院生殖中心,照例人头攒动。这里从早上五点开始就有人排队,脸上带着急切表情,不耐烦表情,逆来顺受表情,没有表情表情。妈妈带着女儿,妻子领着老公,有些从郊县赶来,小声讨论着某个颇有名气主治医生。女人有时会互相攀谈,“你什情况?”男人们不屑于跟病友做这类谈话,他们表现得似乎自己并不在场。
天稚提起裤子,任何介入性检查都让她感到紧张。那只白色塑料鸭嘴伸过来时候,她绷得像个烈士。医生不耐烦地敲着她髋骨,叫她放松。只皱巴巴袜子不知道什时候从裤腿里褪出来,掉在地上。
“右侧,1.7厘米。”两个护士个负责报数据,另个在病历上走笔如飞,两个人头都不抬。
“都流产多少回?”她对钟小河说,“戴套,吃药,安全期,体外……就这样还能怀上,就是沃土!”第次,她刚毕业,大毛马上要被派驻国外进修两年做
穿过走廊,个男人扯着嗓子开玩笑,“这叫怎弄啊?有没有护士辅助下?护士?”根本没有任何护士搭理他。人们瞥他眼,没有人笑。来这儿人各有各问题,没人觉得这里面有任何笑点。
天稚瞥眼那间窄窄房间,张简陋桃红色沙发上面不知道坐过多少尴尬光屁股男人,沙发上劣迹斑斑。沙发对面地上,斜靠幅半裸少女捧着水罐印刷画,算是用科学态度鼓励这种想入非非。
“不在这里,”大毛只扫眼房间就马上声明,“医生,家就在对面。”
“这个取样要马上放冰箱,时间长会影响化验结果。”医生脸上没什表情。
“很快,很快,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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