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切除部分,家属过来确认下。护士边说,边冲着大毛和妈妈们打开塑料袋,展示内容物。他们探头往里瞧,乒乓球大团,圆溜溜,紫黑色,血糊淋拉,连着根管子。胚胎长在输卵管伞端,越长越大,直至把输卵管撑到爆裂。大毛从来不晓得做手术还有这个家属认货工序,他晕血,此时只觉腿软。
圆,是女孩。天稚妈妈后来说。看胚胎就知道,长是男孩,圆是女孩。
她想要件紫色格子连衣裙呢。小河说。
谁?谁想要?
你想想你第个梦!设计师说,要箱子里东西,箱子打开最上面不是件紫色格子连衣裙?
方淌走,像条条蜿蜒游动小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声音,从她身体里逃散。有人用棉签蘸点水,涂在她干裂嘴唇上,可能是她两个妈妈中某个,她不知道。她不能喝水,会影响麻醉效果。
麻醉来得好快。她再次被推进另间手术室,这里空调打得极低,她衣不蔽体地躺在金属床上,如同卧冰。但冰冷触感只维持小会儿,主刀医生进来,是早上查房那个女医生,花医生是助手,她在问他什,天稚句都没听清,她眼前黑,然后就有个人在大力地掴她耳光。
。在。哪?她调动全部注意力,才说出句话来。
那人不答,继续猛扇她脸。
她感到茫然无辜,很想问,你为什打?但是这句话太复杂,她舌头又大又重,塞满整张嘴,吐不出这多字来。只能无法申诉地继续挨打。
对啊,还问他要女孩衣服干什。天稚终于把两个梦联系起来,两个梦里都出现同样紫色格子连衣裙。她并没有件这样衣服。小河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比她敏感,难道真是未能出生女儿想要条裙子?
她吃很长时间药,中药,西药,每天护士抬着气囊来给她做下肢复健是她最为享受二十分钟。卧床无聊,看药物说明书解闷,中医术语古雅而语焉不详,“主治:恶露不净”,女体排出切都被视为不洁。天稚想,恶露,仅从字面上来对偶,轻而易举就能对出下联:祸水。
有时候她躺着刷手机,在淘宝上长时间翻找,有没有跟她梦里相似紫色格子连衣裙,找件好看,女童穿。
她想要。你买件烧给她,等你出院,陪你去庙里烧。小河说。
天稚做完手术才知道微创手术是怎做,她肚子上被开三个洞,个开在肚脐上,两个在下小腹,像个大三角
天稚睁开眼睛四下望,她已经不在手术室里,女医生和花医生都不见,身边只有个麻醉师,她认出他是因为他绿衣服比谁都旧,大概洗太多次。刚刚围着她手术床人穿都是绿衣服,只有他像把青菜里唯烂叶子。他把她掴醒,确认她神志清楚,就让护士把她推出去。
刚才是哪?她还在问。推床停下来,等电梯。
苏醒室。推着她护士说。
大毛面无血色,他们本来都在手术室外走道等候,中途出来个护士,手里拎只塑料口袋。董天稚!谁是董天稚家属?她喊道。
。是。大毛心下惊。怎天稚没出来,护士先出来?他心想。难道出事?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