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咱爸在他们那帮教友里头,绝对属于文化程度高,牧师有时候还跟他请教《圣经》里修辞。别忘咱爸可是民国时期大学生,学过拉丁文。”二哥把烟头碾在阳台花盆里,也笑,“不瞒你说,送老爸去那两次,还被他们拉着起过两次赞美诗呢,里头好多左嗓子,没人起头,要跑调。”
看见二哥微胖侧脸觉得怅然,父亲在解放前师范教过拉丁文课程,听起来真如天方夜谭。就像二哥在调进市剧团之前,他所在音乐专科学校不远就是农田,每天早上对着田埂和毛驴演唱《今夜无人入眠》,看见出门人因为心疼轮胎,把自行车扛在肩头从垄上走过,那是
们医院,家属先过来,把住院手续补办下,还有医院垫付医药费。
千恩万谢,拿堆单子,又跑好几个楼层,把钱给交。再回到病房,这时医生也来,拿化验单和片子给看。父亲脑溢血并不严重,不巧是,人跌下去时候后脑勺磕在台阶上,所以还有脑外伤,伴随脑震荡,送到医院时候是浅昏迷状态,外伤做创面缝合处理,七针。CT在脑两侧分别见到斑点状低密度灶和片状高密度出血影,医院目前输甘露醇做保守治疗,观察下来情况稳定,也可以考虑开颅,不过父亲年纪较大,手术有并发症风险,要做不要做,家属自己做决定。
期间接好几个电话,保姆嫂子亦梅都在往医院赶,稳住她们,安排保姆先回家烧流质病号饭,让亦梅和嫂子整理些洗漱和替换衣物带过来。
二哥到时候,已经是夜里,住院部过探视时间,个病人只能留个家属陪床,但是夜班护士正打瞌睡,他就悄悄蹴进来。们两个坐在床边,把父亲看又看。过会,二哥把拉,说,走,逃生楼梯通出去有个露台,抽颗烟。
看二哥脸疲态,眼袋耷拉下来,占半张脸,劝他回去休息,反正今晚有。二哥摇摇头,说,这天心里火焦火燎,你让跟咱爸再待会儿,定定神。
们点上烟,夜里风大,有点冷,烟头在黑暗里明灭,医院对面是片居民楼,楼顶天台上不知道谁家晾衣服忘收,像几个浅色人影悬在半空轻轻舞动。问二哥:咱爸怎还信上教?
“嗯,也就今年事儿,几个老熟人都在教会,门口那个小卖部刘大爷,你记得吧,以前老给你粽子糖吃,他老太婆没,肺癌,走之前大半年疼得凶,就信主。心里头有个念想,没那怕。先是她逼着刘大爷信,说比给她买药管用。刘大爷想,人都这样,就依她吧。后来刘大爷又发展咱爸。咱爸呢,觉得他也不是多信,不过人老,有个去处。生意忙,他个人憋家里头,你让他跟保姆聊韩剧?他们教友每周聚会,说说话,还唱歌,陪他去过几次,气氛挺好。”
“记得以前咱爸是有点信佛吧,进庙还磕头,那年你们家小游考大学,爸爸不是还特意去毘卢寺文殊菩萨前给他烧高香?”
“现在也不定就不信。基督教是不允许三心二意,所以他不讲。问过他,他笑笑,说,主负责救赎你,佛负责你自救。”
乐,“这话咱爸说?说得有点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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