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最擅长制造和呈现空间悖论荷兰大师。从《手画手》里那相互画出彼此、但无法区分究竟是谁先画出谁两只手开始,他沉迷于埃舍尔所构建那些自相矛盾、无限循环、违背现实规律却又无比严谨自然奇异空间。这是个非常“平川”喜好,苏昂忍俊不禁地想,因为埃舍尔作品里充满分形、对称、双曲几何、多面体等数学概念形象表达。事实上,他喜欢不定是埃舍尔,而是数学与逻辑之美。
“但埃舍尔承认自己其实不懂数学。”她告诉他。
“男人天生数学思维好,”他无比确定地说,“他那是种数学直觉。”
她常发觉自己很羡慕他。人能活得自洽并不容易,但对平川来说似乎毫不费力。他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什、想要什,也从未幻想过自己是别什人、在别任何地方、以别任何方式长大——就像条生活在海里鱼,从不会为陆地和天空而分心。和苏昂不同,他热爱自己工作,而他工作与他这个人本身也完美契合。编程于他不仅仅是种爱好或职业,而是种生活方式。苏昂经常能在他日常生活中看到编程效果,比如用最少水和洗洁精洗碗,却又能达到最高清洁度,比如用修复bug专注和耐心来烹饪、打扫、修理家电,比如用数字和逻辑把复杂决定变得非常简单……
有些时候,她也会对编程塑造他思维方式事实感到厌烦。他思想是曲充满斜杠、点号、算术运算符和逻辑运算符交响乐,每当他们就某个问题产生分歧,平川总会运用套令人讨厌、条理分明、滴水不漏逻辑,提出最为“理性客观”论点。
“这不符合逻辑。”他总是这样说,然后列出要点二三四五。
“但们是人,不是代码!”她会这样抱怨,但内心可能已经妥协。
她崇拜他,也因此信任他“理性”。要到很久以后,苏昂才会开始反思,她对他崇拜和信任有多少是因为他本人说服力,又有多少源自那些根深蒂固笃信。它并非发生在某个明确时刻,而是个缓慢渗透过程。比如说吧,她从小被灌输理性是好,非理性是坏;科学才是第生产力,文人只会无病呻吟。所有人都默认理科天然比文科优越——“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除就业前(钱)景更为光明,就连智力上都存在着鄙视链;与此同时,所有人也都默认女生智力和理科天赋不如男生——“你们只擅长死记硬背,别看现在成绩比男同学好,”老师和家长都会这说,“他们后劲足啊,发力就轻轻松松超过你们。”她甚至从小被父母教育要带着学习心态跟男生交朋友,因为“你们女孩事儿太多,喜欢说三道四搞小圈子,男孩子心胸宽广知识面开阔”……在成长过程中,尽管她和妈妈关系非常亲密,但很长时间里她都更崇拜爸爸——他是不容置疑“家之主”,在社会意义上更为“成功”。妈妈角色则是温柔而平庸奉献者,用劳动、爱和母性来服务家庭,为家人理想作嫁衣裳。妈妈很辛苦,为这个家牺牲很多,爸爸会这告诉她,然后推开碗碟站起来,直接跨过掉落地上纸巾盒。
她从生活无数缝隙里窥见那种奇怪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