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盛大喜,两人当即携手在那桌边坐定,斟酒拈肉,谈刀论剑,好不尽兴。史进原先心中苦闷也因此消得七八分,待吃到酒浓时,果肉也尽数下肚,郭盛笑道:“见大郎生得俊秀,只道生副斯文口儿,不料也如般饕餮成性,今日酒肉却是备得薄。”
史进笑道:“哥哥休来取笑弟弟,自小村野长大,端粗野,便是肉林酒海,张肚皮也只管盛下,几时却能斯文?”
两人纵声大笑,那郭盛酒气上来,又击节唱回黄腔走板《朝天子》,只歪在那桌上,似睡非睡,时忽道:“大郎,你那墙角笥儿里却是甚?莫不是还有甚好酒好肉,却不肯拿来与兄弟吃?”
史进经他提,跳将起来,笑道:“惭愧惭愧,那虽不是甚好酒肉,却也能充作样吃食,却是小弟今番在山下买些菱角儿,只是未曾蒸煮,只能生食。”
郭盛道:“菱角妙哉!兄弟生
都头几个约好去后山耍回子器械,你既与大哥也多日未聚,不如同前往,也好热闹。”
史进只道:“只因尚有事在身,却去不得,他日再来叨扰,只劳烦制使同鲁家哥哥问声好。”
史进路回宿处,将那两笥儿菱角在墙角胡乱丢,只杵在床前发怔,胸中只是郁结难当,他不知究竟,因只恼道:“史大郎史大郎,你这浑厮,如今却是没来由制甚鸟气?鲁家哥哥蛇毒既是好,正是喜事,便把盏来庆时也不为过,你便无端恼甚?杨制使好意邀你,你却又为甚拿腔做调?莫说连日来鲁家哥哥未曾同你得见,也只是他自有忙处,你又同谁使性子?便是他当真得闲时,你原是如此万般小气性,又那里配与他比肩?”又怒道:“史大郎史大郎,你往日浅陋,虽也不成气候,只配做个逍遥游侠儿,自不能与林教头那等壮阔男儿相论,却也非恁地小肚鸡肠之人,如今这般性发,却休要丢身铮铮骨头,直教人看得低。”
他只顾在那里做想,哪知却有人已立于门外,见他那等痴醉神态,也不做声,只在那厢看着,过得半晌,史进心中朗阔些,那人因见他神色略缓些,才假意喝声:“史家兄弟可在?”
史进回过神来,当即投往门去,只见却是那郭盛负手而立,他与郭盛素未有交情,直至今日才算相识场,因此并不知他所来为何,只当他还是为日间陈杨二人之事,笑道:“原来是郭家哥哥,快快请进,可是早间那遭还有甚照顾不周全地方?”
郭盛进得屋来,只摇头笑道:“大郎莫客套,那等小事算甚鸟,却不是那般斤斤计较泼才。实不相瞒,兄弟只是日间见得大郎那套好俊棒法,过目难忘,心生相惜,特来同你小酌几杯,也谈些拳脚器械之事。”
说罢从怀中取出只银壶,两副杯盏,并包肉食果脯来。
史进道:“哥哥折杀弟弟。”
郭盛道:“大郎休要如此。若是嫌武功低微,不屑于相交,这便速速离去,自知在这梁山百十条好汉里只算个虾兵蟹将,大郎相轻时,自不怪大郎。”
史进见他神色真挚,心中热,当即挽他手道:“哥哥莫恼,小弟怎是那等势力眼子?又怎敢小觑哥哥?快请坐下叙,小弟这里也有些许冷肉,只管并下酒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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