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道:“哥哥恁生却来?”
鲁智深道:“杨志兄弟与洒家提及大郎日间曾来找俺,却为何不肯多留?因公明阿哥要与晁天王造陵,洒家近日只在那登程与济州间押送木料,在山寨时日少,俺兄弟两人端是多日未曾得见,俺心中甚是挂念,夜来便往你宿处来寻,不料正值你喝得大醉,敲门也无人应,洒家心中着实着急,又怕你有甚事,爽性便破门而入,大郎却休怪哥哥。”
史进听他言,心中怨怼尽数消散,心中道:“哥哥如此坦荡大丈夫,又如此待,先番却恼他怨他,真个不知得好歹。”只笑道:“大郎怎会怪哥哥?哥哥却也好糊涂,既是来,却也不叫醒弟弟,哥哥近日事务繁忙,但凡能与弟弟得见,便只想与哥哥多说些贴己话,怎能就此生生浪费?”
鲁智深只笑道:“大郎却说傻话,你醉得不晓人事,哥哥只在旁照看你便是,怎生叫醒你,你便是醒时,也是醉,又如何同哥哥说话,便是说时,也只是醉话。”
史进也笑道:“是,哥哥莫
吃食只爱肥牛腻羊,唯独两样蔬馔能入眼,样是那青椒,样便是菱角!”
两人当即揭开那笥盖儿,只拣那肥大端方菱角剥来吃,不出半刻,两笥儿菱角便半空,只剩些寡小、畸形并砸碎。两人又续些杂话,酒劲上涌,郭盛较之史进酒量更浅些,当是时更是醉得蒙头蒙脑,史进自扶他回宿处,再回房时,劳顿不堪,便就此床榻上倒,登时睡去。
史进睡到酣处,忽听有人将门敲得锵锵直响,他心里只糊糊涂涂骂道:“哪个罗噪泼才,却来扰爷爷好睡,却拿来朴刀,将那厮刀剁!”
如此做想,身上却动不得丝毫,那敲门声渐小,似是断,稍顷又起,半停半歇,只似春夜细雨剥茧抽丝般断断续续,史进心道:“罢,恁地玄妙,却原是做梦。”
他只顾睡着,又听门自开,有人进屋,那人走到床边,低低叫声“大郎”,却正是鲁智深声音,他心中荡,便要应声,喉头却似绞万层枷锁,哪里做得声?他心中骂道:“你这厮端痴傻,你闲常与鲁家哥哥不得相见,便是梦到他时,却欢喜个鸟?应又如何,不应又如何,都不过场空。”
他只感那梦中人在床头坐下,便只剩默默无声,心中因此又模模糊糊道:“场空也罢,既是梦到哥哥,也不知能梦多久长,久不与他厮见,心中也苦闷,且趁哥哥还未做烟云消散时,便教睁眼好好瞧他眼也是好。”
当真动眼时,却又哪里能睁开,只用尽遭气力,就此沉沉睡去,不醒人事。
他这睡不知多久,待到醒时,只觉头重脚轻,撑着要起身,忽感道风从帐旁袭来,夹杂兵械冷气,他心道不好,酒登时醒三分,正要摸朴刀相拼,那端风声却又忽得戛然而止,他心中大奇,回身定睛瞧,却没来由痴,原来正是鲁智深在那首立着,见他望来,只笑道:“大郎好快身手,洒家只道你醉得利害,且试探试,不料你还能有恁般反应。”
史进见他,心中又是惊,又是喜,只教身子登时又醉三分回去,也不知起身,只半依在床头,口中叫道:“哥哥!”
鲁智深在他床边坐定,笑道:“大郎,是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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