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去找老头儿,说看不懂,他哈哈笑,说他先给说段儿,提个醒儿。他开说,把吓跳。原来开宗明义,是讲男女事儿,说这是‘四旧’。老头儿叹,说什是旧?这每天捡烂纸是不是在捡旧?可回去把它们分门别类,卖钱,养活自己,不是新?又说咱们中国道家讲阴阳,这开篇是借男女讲阴阳之气。阴阳之气相游相交,初不可太盛,太盛则折。折就是‘折断’‘折’。”点点头。“‘太盛则折,太弱则泻。’老头儿说毛病是太盛。又说,若对手盛,则以柔化之。可要在化同时,造成克势。柔不是弱,是容,是收,是含。含而化之,让对手入你势。这势要你造,需无为而无不为。无为即是道,也就是棋运之大不可变,你想变,就不是象棋,输不用说,连棋边儿都沾不上。棋运不可悖,但每局势要自己造。棋运和势既有,那可就无所不为。玄是真玄,可细琢磨,是那个理儿。说,这讲是真提气,可这下棋,千变万化,怎才能准赢呢?老头儿说这就是造势学问。造势妙在契机。谁也不走子儿,这棋没法儿下。可只要对方动,势就可入,就可导。高手你入他很难,这就要损。损他个子儿,损自己个子儿,先导开,或找眼钉下,止住他入势,铺排下自己入势。这时你万不可死损,势式要相机而变。势式有相因之气,势套势,小势导开,大势含而化之,根连根。别人就奈何不得。老头儿说只有套,势不太明。套可以算出百步之远,但无势,不成气候。又说脑子好,有琢磨劲儿,后来输那盘,就是大势已破,再下,就是玩。老头儿说他日子不多,无儿无女,遇见,就传给吧。说你老人家棋道这好,怎还干这种营生呢?老头儿叹口气,说这棋是祖上传下来,但有训——‘为棋不为生’,为棋是养性,生会坏性,所以生不可太盛。又说他从小没学过什谋生本事,现在想来,倒是训坏他。”似乎听明白些棋道,可很奇怪。就问:“棋道与生道难道有什不同?”王生说:“也是这说,而且魔怔起来,问他天下大势。老头儿说,棋就是这几个子儿,棋盘就这大,无非是道同势不同,可这子儿你全能看在眼底。天下事,不知道太多。这每天大字报,张张都新鲜,虽看出点道儿,可不能究底。子儿不全摆上,这棋就没法儿下。”
就又问那本棋谱。王生很沮丧地说:“每天带在身上,反复地看。后来你知道,撕大字报被造反团捉住,书就被他们搜去,说是‘四旧’,给毁,而且是当着面儿毁。好在书已在脑子里,不怕他们。”就又和王生感叹许久。
火车终于到。所有知识青年都又被用卡车运到农场。在总场,各分场人上来领们。找到王生,说:“呆子,要分手,别忘交情,有事儿没事儿,互相走动。”他说当然。
二
这个农场在大山林里,活计就是砍树,烧山,挖坑,再栽树。不栽树时候,就种点儿粮食。交通不便,运输不够,常常就买不到煤油点灯。晚上黑灯瞎火,大家凑在起臭聊,天南地北。又因为常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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