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很安静。加诺威听到有人在外面走动，他知道，玛格丽特找
另
个邻居来接替她。这些人
善良刺痛他眼睛。他边小心翼翼地缝着线，边温柔地对格尔达说着话，尽管他知道
句话，可这句话并非出自他之口。
他又吸口气。熏香味道和宗教仪式气息包围着他。他觉得有人正密切注视着他，这种感觉变得越发强烈。此刻也是他女儿出生时刻——那个小女孩完美身体变成这个女婴完美身体。这个女婴变成他自己孩子，她身子湿湿、滑滑，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他双手之中。甚至在格尔达孩子在他手中展开生命时候，他依然可以感受到自己女儿还活着，永远地活着。她活着，直直活着。
死者不会给自己寿衣扣上纽扣。
他自私地借助仪式把自己小女儿直留在这个世界上。每年她生日那天，他都会带着她回到她死去那刻。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个起点，却总是将她留在终点。此时此刻，他将格尔达孩子裹在柔软薄棉布中。此时此刻，当着那个陌生人或东西面，他为自己女儿寿衣扣上纽扣，放手让她离开。他爱她，所以才会放手让她离开。甚至在他将这具扭动着、呼吸着婴儿抱在胸前时候，他还是放手让她离开。
“加诺威医生，你没事吧？”玛格丽特在他身旁小声问道。她手中拿着早就给孩子准备好毯子。加诺威看着她，觉得整个人因为新生命带来希望而容光焕发，这个生命比他想象中美妙得多。可是，看到玛格丽特烧得通红眼睛，他又害怕起来。
“不，玛格丽特。”他轻声且坚定地说道，“你碰过任何东西都不能碰这个婴儿。”玛格丽特微微垂下肩膀，没有和医生争辩。她知道自己病，也知道那意味着什
，她低着头，指指加诺威身旁梳妆台：“那里还有些毯子。”
加诺威轻轻地将孩子包好，转身面向荣格尔斯。他把小家伙紧紧抱在怀里，神父低声念起洗礼祷词，又在婴儿额头上画个十字。神父忙完之后，加诺威闭上眼睛，试图从自己这辈子学到知识中寻找答案。他知道，只有种办法能救这个孩子，那就是让她远离格尔达。他觉得格尔达没救。他做自己唯能做事。
“带上孩子，”他对神父说道，语气异常虔诚，“你和约翰带着孩子去镇上，去盖恩斯夫人那儿。她是个寡妇，能帮得上忙。”荣格尔斯向后退步。“这是这个孩子最后机会。”加诺威说，“
们必须带她离开这所房子，远离这种疾病。”
荣格尔斯低下头，也许是在祈祷。过会儿，他伸出僵硬双臂，加诺威把孩子放在神父粗壮手臂上，希望他能把手臂弯到胸前，把婴儿抱在怀中，可神父却走出房间，双臂像木板样直直地伸在面前。
随后，加诺威将注意力转向格尔达。她咳嗽起来，不过血已经止住。开始缝线之前，他捧起她双脚，检查脚上是否有发青发紫现象。房里光线昏暗，他不确定自己观察是否准确；可他确定，在抚摸着她发黑脚背时，他内心满是悲伤。他和她单独待在昏暗光线下。透过窗帘缝隙，他看见屋外阳光灿烂，已经过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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