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师下车,朝左走。走半天,没有找到21路站台。他觉得奇怪。是不是自己走反方向。见到路上有行人。他挑穿得体面、长相和气人问路,都说不知道这里有21路车。他实在有点头晕,顿时生出些自怜之心,他果断招辆出租车,说去龙福山庄。司机说,开城有两个龙福山庄,你去哪个。
城东龙福山庄。
出租司机说,城南有个龙福山庄,城北也有个,城东没有。
都在龙福山庄住过几年,能记错?
老人家,快想想。司机不耐烦,都开三年出租车,们开城情况能不清楚?
,不能说话,那里医生从这个病历里什信息都不会得到。
他拎着降血压药,背着个装着换洗衣服包,去坐公交车。他经过家面馆,闻到葱姜蒜香味;他经过家内衣店,喇叭里直重复那句“仅限今日半价”鬼话;他经过堵城墙砖砌房子,城墙砖几百年,它们被灰尘、雨雾和雪盖过层又层,如今污黑黯淡。前几年,里面住着些老人,墙上钉些钉子,挂着破衣烂衫,这几年倒发现它们是宝,竖个牌,还装上不锈钢栅栏,不能随便摸、随便踩。也是怪,装上栅栏之后,自然而然显得尊贵,听说常有人来打卡拍照。钱老师每次经过,就自然而然放慢脚步,心底里觉得亲切。他想,哪天人越老越值钱就好。
他坐上去开城长途巴士。他自然是想坐坐高铁,他不是想省点钱交手机费和买几件衣裳嘛。在日常开销这块,都凭儿子们自觉。他们有时给,有时不给,可能看心情,也可能看收入。儿子们成年之后,他词典里戒“马上”“必须”“定时”“赶紧”这些恰恰很需要用词。“这并不能说明什。”——他觉得有点辛酸时候,就会这样自开解。但是这又能说明什呢,他没有往下想。
他靠着车窗。车子直开直开。车子开上大桥,开过长江,开过山洞,开过棉花地,开过收费站,开到个加油站停下来。他年纪大,憋不住尿,拎着行李去找厕所。等他从厕所出来,他发现面前停着许多模样大巴。样大小,样颜色。他挨着看,他记得那个司机是个光头。等他绕停车场周回到厕所前时候,大巴车又多几辆。他又绕圈,努力回想自己坐车车牌号。
他再次回到厕所边上时候,车子又多。在大巴海洋里,钱老师心跳加速,感觉头开始发晕。辆车正在缓缓启动。他挥着手,赶过去,拍着大巴车门。门开。他上去。他还没来得及问问这趟车去哪里,车就加速度。他定睛看,司机变成女。女司机戴着墨镜。他气喘吁吁地问:
那就城南吧。
城南龙福山庄根本不是小区,而是个饭店,里面卖海鲜、江鲜和河鲜。车子停在饭店门口,司机回头瞅着钱老师。钱老
这车是到开城吧?他心想可能司机换班,还是不放心地问句。
是。女司机说。
他费力地上车,直往里去,坐到最后排没人地方。
过两个小时,车又停。所有人都开始下车。他拎着行李往前走,走到女司机跟前,问:开城到?
开城到,女司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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