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弄剩个小间,派出所死男人,监牢里放回来,住几天,结果呢,这点名堂,家具门窗连到瓦片,卖光吃光,房间七歪八倒,夜里出鬼,这叫败家,完全是败光,家资田产荡尽,朝不保夕,身狼狈。大伯说,硬插进来,讲这种不搭界事体,乡下陈年宿古董事体,听也不要听。阿宝说,为啥不听,要听。小阿姨说,人心要足,为点铜钿,副急相,就等于好菜好饭端上来,有种人,句不响,伸出双筷,只顾闷头触祭,独吃独霸。阿宝说,是,看到。小阿姨说,老辈子人讲,当年长毛路抢抄杀,箅遍,日本人,算遍,土改,又箅遍。大伯冷笑说,反动无轨电车,随便开。小阿姨说,姆妈当时,抄得清汤咣水,穷到家,但据说,还剩个个秘密,上几辈人,留件压箱宝,埋进天井。足可以福荫两三代,最后这天夜里,四进房子空荡荡,隔日穷鬼就要来霸占,只剩跟姆妈,两个人,端盏菜油灯,摸到天井里去掘,半夜里咯响,菜刀碰到缸沿,再掘,是只缸,盖板烂得发酥,举灯照,两个人当场吓,倒退三步,哭得眼泪鼻涕大把。阿宝说,挖到救命黄金。小阿姨不响。婊婊说,是缸银锭,激动万分。大伯想想说,赤金两制小元宝。祖父两眼闭紧说,不是皇亲国戚,哪里会这种黄货。小阿姨说,跟姆妈拔脚就逃,魂飞魄散。阿宝说,缸里是啥。
小阿姨说,上辈留银洋钿,有蜂窝洞,有图章,白花花老锭,结果呢,简直要吐血,变戏法样,变成半缸赤练蛇,条条,缸里伸出舌头,到处看,到处爬,到处游。跟姆妈,穷哭百哭,土地菩萨不开眼,母女两人,走大霉运,霉上加霉,霉到银子变蛇地步,等于抽到根“下下签”,上面签文,霉到底,写得明明白白,身边黄金要变铜,翻来覆去场空。阿宝说,后来呢。小阿姨说,天亮,这帮穷鬼,轰隆隆隆搬进来,发现天井里只空缸,这还得,认定半夜里偷挖财宝,好,跟姆妈再吃遍苦,斗争三遍,想不到,几十条蛇,钻进老房子天,到黄昏,全部爬回来,盘进缸里,照样是半缸蛇。个乡下赤佬,举铁搭,锛下去,赤练蛇盘满竹竿,盘到几个赤佬身上,蛇要逃,人也要逃。阿宝说,后来呢。小阿姨说,后来,就是倾家荡产,娘死,逃进上海呀,每天买,汰,烧,最后跟派出所下作男人结婚离婚,有过半句怨言吧,句不响,所以,人心要平,看见钞票银子,就想独吞,独霸,手里真金白银,将来说不定就变赤练蛇,人总有伸脚归西天吧,口眼难闭。大伯说,啥意思。小阿姨说,下辈子孙,看样学样,人人也独吞家产呢,现世报呢,连环报呢。大伯慢吞吞,凛若冰霜说,废话少讲,切,依照人民z.府政策办事,人民z.府讲啥,做啥。
祖父拍床沿说,气呀,气闷胀呀,早个十年廿年,定归叫这只逆子,先跪个通宵再讲。
肆
机驳船声音,由远及近,煤球炉味道飘过来,莫干山路弄堂后门,小囡哭腔,混合糖醋味道,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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