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沫然为杜太后所书实录仍保存在滋德殿。犹豫数月之后,赵光义终于决定铤而走险,借赵匡胤带干亲随前往斋宫祭祀之机,潜入滋德殿保存文书宫室,亲自翻找太后临终之日实录。
此刻守在滋德殿宫人不多,又均被他收买,奉上钥匙为他开锁,因此他行事顺利,独自翻阅文书许久仍无人干扰。但当他终于找到想查阅那卷实录时,门却被人推开,出现在门外是李沫然。
他没有表现出偷窃行为之下狼狈与慌张,依然保
会常想起这个景象,特别是雪霁之时。那抹清新绿色在心中挥之不去,就像金明池畔永不缺席年年柳色。
李沫然进暖阁,与众人见礼,然后在隅坐下,提笔记录阁中之人言行。赵光义重新入席,与母亲兄弟言笑如故,然而心里眼睛却是在看她。
她清瘦单薄,不施粉黛,皮肤细白,远远看上去像淡墨勾勒人儿。身上绿衣给她青竹色彩,她也气品高雅,如青竹。并不很美,但鼻梁挺直,薄唇微抿,间或抬起眼帘静静地看众人眼,然后又静静垂目,从容运笔,那专注书写神态有种难以言传美感。
那日以后,她便长伴杜太后左右,既记录太后言行,也陪太后说话解闷。她善解人意,颇得太后欢心。太后几番提出让官家将她纳为房院,赵匡胤却推辞,说则开国之初,人主不宜广纳嫔御,则太后凤体违和,自己也无心此事,惟望她相伴太后,为太后解忧。
太后十分上心,曾私下对赵光义说,李沫然通文墨,知书史,人又贞静娴淑,若为官家所纳,对他必有助益。太后又叹:“命不久矣,只怕看不到那天。异日官家再纳嫔御,嘱他莫忘李沫然。”
他口中唯唯诺诺,也只是唯唯诺诺而已,心下并不觉得性情粗放皇兄与纤细文秀李沫然是路人。然而赵匡胤明显很器重李沫然,在谈到她时,目中有不加掩饰欣赏,这点又让赵光义感到李沫然被纳入后宫是迟早事。
赵光义也曾悄悄地尝试与李沫然叙谈。他有笼络赵匡胤身边内侍内人习惯,让他们及时传递关于皇帝消息。他善于言谈,又仗义疏财,出手阔绰,在宫中人缘极好,还默默地把随侍赵匡胤王继恩收为心腹。且他又容貌俊美,万岁殿中内人见惯皮肤黝黑武夫官家,再看他这玉面郎君无不笑颜相对,纷纷示好,所以他以为李沫然也会如此。
然而并非如此。凭他如何温言讨好,李沫然始终淡然相对,与他保持着距离,态度不卑不亢。有时他靠近她步,她随即退后,安静地看着他,那两剪秋水也真如深秋之水,清清冷冷地将他隔绝于她心域之外。自然也并不收礼,他送她礼物,重如金饰,轻如笔墨,均被她原封退回,毫不碰触。
他渐渐明白皇兄何以如此看重她,也渐渐死心,不去接近她。
建隆二年六月,杜太后崩于滋德殿。赵光义听说太后临终前曾召赵普入宫,与赵匡胤密议良久,曾提及储君安排。这令他转侧难安,不知那日密议是否会让自己有君临天下希望。对于此事,赵匡胤与赵普都守口如瓶,他也不敢向他们打听,私下询问王继恩,王继恩也说并不知情,而那时守候在太后身边宫人只有李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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