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入山,大道平坦宽阔,勾连座座山头,再无当年崎岖难行。
大山绵延,即便通道路,落魄山位于群山之南,从最东边真珠山路行去,依旧需要耗费不少光阴,加上陈平安又走得慢,似乎是想要多看看途径每座山头风光,经常停歇,不然就是牵马而行,所以等陈平安赶到落魄山地界,已是天两夜之后,这还是在渠黄脚力远胜寻常马匹前提之下。
陈平安骑马时候,偶尔会轻夹马腹,渠黄便会心有灵犀地加
已是位第四境纯粹武夫,但是为破开那个最为艰辛三境瓶颈,她宁肯活活疼死,也不愿意咽下那只瓷瓶里药膏,这才熬过那道关隘,师父浑然不上心,只是坐在那边吞云吐雾,连冷眼旁观都不算,因为老人根本就没看她,只顾着自己神游万里。
在她浑身浴血地挣扎着坐起身后,双手掩面,喜极而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话不会骗人。
老人斜瞥眼劫后余生弟子,在台阶上磕着烟杆,终于说句话,“你心性,韧性,大概只有某个人半,很值得高兴?那个人,比你大不几岁,当年也是龙窑学徒出身,比你还不如,更早无依无靠,万事靠自己。三年破三境,很不起吗?就这点出息,也想去抢宝瓶洲所剩不多山巅境?不过倒是有个建议,下次他再次打散武运馈赠时候,你就端着碗,跪在地上,去接住他不要东西好。连他都比不过,还敢问郑大风那个曹慈是谁?年纪不大,脸皮不薄,倒是收个好弟子。要不要去你那个娘娘腔叔叔坟头,敬个酒,道声谢?”
师父要不说话,每次开口,言语都能让人心肝疼。
她是如此,师弟石灵山也好不到哪里去。唯不同,在于师弟私底下敢抱怨,她不敢。
陈平安牵马走到小镇边缘,李槐家宅子就在那边,驻足片刻,走出巷子尽头,翻身上马,先去最近那座小山包,当年只用颗金精铜钱买下真珠山,驱马上丘顶,眺望小镇,深夜时分,也就四处灯火稍亮,福禄街,桃叶巷,县衙,窑务督造署。若是转头往西北望去,位于群山之北新郡城那边,万家灯火齐聚,以至于夜空微微晕黄光亮,由此可见那边热闹,想必置身其中,定是灯火如昼繁华景象。
真珠山,是西边大山中最小座山头,小到不能再小,当初陈平安之所以买下它,理由很简单,便宜,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复杂心思。
那会儿还想着要在真珠山打造座茅屋,如此来,去小镇也方便些,反正就几步路。从真珠山和泥瓶巷往返趟,哪怕是徒步行走,话费不多少功夫。
陈平安坐在马背上,视线从夜幕中小镇轮廓不断往回收,看条出镇入山路线,年幼时候,自己就曾背着个大箩筐,入山采药,蹒跚而行,酷暑时分,双肩给绳子勒得火辣辣疼,当时感觉就像背负着座泥瓶巷祖宅,那是陈平安人生第次想要放弃,用个很正当理由劝说自己:你年纪小,气力太小,采药事情,明天再说,大不明儿早些起床,在清晨时分入山,不要再在大太阳底下赶路,路上也没见着有哪个青壮男子下地干活……
陈平安轻轻呼出口气,拨转马头,下真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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