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笑道:“当面说坏话,就不生气。背后说坏话……也不生气。”
裴钱疑惑道:“师父唉,不都说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吗,你咋就不生气呢?”
陈平安拍拍裴钱小脑袋,“因为生气没有用啊。”
裴钱递把瓜子给师父,陈平安接过手后,师徒二人起嗑着瓜子,裴钱闷闷道:“那就由着别人说坏话啊?师父,这不对唉。”
陈平安慵懒坐在那儿,嗑着瓜子,望向前方,微笑道:“想听大点道理,还是小些道理?”
多些笑脸。
出草头铺子,陈平安没有直接把裴钱送回压岁铺子,而是带着裴钱开始逛街,沿着骑龙巷那条台阶,直走上去,然后绕路,走过大街小巷,去刘羡阳家祖宅,开门,陈平安拿起扫帚开始清扫,裴钱对这里不陌生,当年在红烛镇分开,师父给他串钥匙,其中就有这儿,隔三岔五,就要跟着粉裙女童,起来打扫遍,那次离别,师父还专门叮嘱她不许乱动屋子里边东西,当时她还有些小伤心来着,便询问粉裙女童有没有给师父这般说过,粉裙女童犹豫,裴钱就知道没有,便蹲坐在门槛上,惆怅很久,由着粉裙女童独自忙活去,裴钱说自己翻看黄历,今天她没力气。
今儿不样,师父扫地,她不用翻黄历看时辰,就晓得今儿有浑身气力,跑去灶房那边,拎水桶抹布,从还剩下些水水缸那边勺水,帮着在屋子里边擦桌凳橱窗。陈平安便笑着与裴钱说许多故事,早年是怎跟刘羡阳上山下水,下套子抓野物,做弹弓、做弓箭,摸鱼逮鸟捕蛇,趣事多多。
裴钱在陈平安不说话时候,闲来无事,就念叨篇类似公序乡约、治家祖训东西,朗朗上口,就连陈平安都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学来,而且背诵下来。
“鸡鸣即起,洒扫庭院,内外整洁。关锁门户,亲自检点,君子三省……粥饭,当思来之不易……器具质且洁,瓦罐胜金玉。施恩勿念,受恩莫忘。守分安命,顺时听天。”
裴钱笑道:“都想听。”
陈平安点头道:“那就先说个大道理。既是说给你听,也是师父说给自己听,所以你暂时不懂也没关系。怎说呢,们每天说什话,做什事,真就只是几句话几件事吗?不是,这些言语和事情,条条线,聚拢在起,就像西边大山里边溪涧,最后变成龙须河,铁符江。这条江河,就像是们每个人最根本立身之本,是条藏在们心里边主要脉络,会决定们人生最大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这条脉络长河,既可以容纳很多鱼虾啊螃蟹啊,水草啊石头啊,但是有些时候,也
陈平安听着她背诵声,没有多问,只是看着在那儿边劳作边摇头晃脑裴钱,陈平安满脸笑容。
忙完之后,大小,起坐在门槛上休息。
裴钱问道:“师父,你跟刘羡阳关系这好啊?”
陈平安点头道:“那可不,师父当年就是刘羡阳小跟班,后来还有个小鼻涕虫,是师父屁股后头拖油瓶,们三个,当年关系最好。”
裴钱转头看着瘦许多师父,犹豫很久,还是轻声问道:“师父,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人说你坏话,你会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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