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有抬头,随口问道:“江湖上行侠仗义,拳打死首恶,其余为虎作伥帮凶,罪不至死,大侠惩戒番,扬长而去,被救之人磕头感谢,你说那位大侠潇洒不潇洒?”
胡新丰脱口而出道:“潇洒个屁……”
说到这里,胡新丰给自己耳光,然后赶紧改口道:“回禀仙师,不算真正潇洒,真要是国郡之内大侠,帮助当地人,倒还好说,那帮恶人死死,其余伤伤,吃过苦头,多半不敢对被救之人起歹念,可若是这位大侠只是远游某地,这走之,年半载还好说,三年五年,谁敢保证那被救之人,不会下场更惨?说不得原本只是强抢民女,到最后就要杀人全家。那这桩惨事,到底该怪谁,那位大侠有没有罪孽?看是有。”
那人点点头,“那你若是那位大侠,该怎办?”
胡新丰缓缓说道:“好事做到底,别着急走,尽量多磨磨那帮不好拳打死其余恶人,莫要处处显摆什大侠风范,恶人还需恶人磨,不然对方真不会长记性,要他们怕到骨子里,最好是大半夜都要做噩梦吓醒,好似每个明天睁眼,那位大侠就会出现在眼前。恐怕如此来,才算真正保全被救之人。”
峻处棋子,每颗都蕴含着凶险,却意气盎然。
哪怕没有最后那位猿啼山大剑仙嵇岳露面,没有随手击杀位金鳞宫金丹剑修,那也是场妙手不断大好棋局。
只可惜那局棋,陈平安无法走入那座小镇,不好细细深究每条线,不然门主林殊,那位前朝皇子,两位安插在峥嵘门内金扉国朝廷谍子,那位金鳞宫拼死也要护住皇子身份老修士,等等,无例外,都是在棋盘上自行生发精妙棋子,是真正靠着自己本事能耐,仿佛在棋盘上活过来人,不再是那死板棋子。
至于今天这场行亭棋局,则处处腻歪恶心,人心起伏不定,善恶转换丝毫不让人意外,不堪推敲,毫无裨益,好又不好,坏又坏不到哪里去。
老侍郎隋新雨,坏人?自然不算,谈吐文雅,弈棋高深。
那人抬起头,微笑道:“看你言语顺畅,没有如何酝酿措辞,是做过这
只是洁身自好,擅长避祸而已。就算是胡新丰都觉得这位老侍郎不该死,当然,胡新丰并不清楚,他这个答案,加上先前临死之前那个请求,已经救他两次,算是弥补三次拳脚石子两回“试探”,但是还有次,如果答错,他胡新丰还是会死。
这个胡新丰,倒是个老江湖,行亭之前,也愿意为隋新雨保驾护航,走遭大篆京城遥远路途,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始终是那个享誉江湖胡大侠。
鬼斧宫杜俞有句话说得很好,不见生死,不见英雄。可死,好像也就是那回事。
行亭风波,浑浑噩噩隋新雨、帮着演戏场杨元、修为最高却最是处心积虑曹赋,这三方,论恶名,兴许没个比得上那浑江蛟杨元,可是杨元当时却偏偏放过个可以随便以手指头碾死读书人,甚至还会觉得那个“陈平安”有些风骨意气,犹胜隋新雨这般功成身退、享誉朝野官场、文坛、弈林三名宿。
胡新丰与这位世外高人相对而坐,伤势仅是止血,疼是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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