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孔子便是指着案几上摊开
纸书道：“赵国印刷术，乃是造福天下人国器，此物
出，就不愁文教难以传播
。在老朽看来，此物比各类攻城器械，坚甲利刃来更有用，赵国要是多些类似东西便好……”
孔子屋子里，依然是被书简占得密密麻麻，其中半数是竹简，半数是纸书，多半是子贡送来。
“倒是有样东西，要送给夫子。”
赵无恤从袖中拿出个盒子，打开之后，取出个镶在龟壳做镜框里小玻璃镜……
孔子大概是听说过这东西，赵国玻璃器，俨然成同瓷器般奢侈品，楚地贵族趋之如骛，他却摆摆手：“再照也是个垂死老朽，
“进来罢，子泰，
前日演卦，便算到你要来……”
……
孔子老，这是赵无恤第感官，昔日身高九尺有六寸长人，现如今却显得有些佝偻，几乎只与赵无恤等高。
仔细看，才发现是他昔日虎背已经驼，整个人像是缩水圈，皱纹被白发浓须遮掩，眼睛却再也睁不大，而且还在不停咳嗽。因为颜回、子路未死，甚至连孔鲤也活好好，不必以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孔子得以比历史上多活几年，只是目前看来，只怕是时日无多啊……
不过，倒没有赵无恤想象中，见面，孔子就如当年般唇枪舌剑，抨击他种种行为，最后不欢而散。今日孔子，似乎已经看开些，不想谈太多，他如同位已经有些糊涂寻常老翁般，先问在邺城女儿可还好？又说他对俞伯牙这个外孙女婿很是满意。
，就是洗不去，甩不掉。无数次改朝换代、抛坟毁誉、运动推翻、打倒在地，本以为再也不用见到这厮，改开以后回头，得，他又回来，又被国家领导人奉为文化核心象征，再度供奉起来，继续遭人诟病，继续开始又个毁誉循环，但他只是在那儿揖着手，含笑不言。
赵无恤直觉得，孔子塑像笑，是个比蒙娜丽莎还要神秘笑。
中国在秦以后历史大特点，就是流水王朝兴替，铁打孔夫子，这个人，谁也绕不开。
除非……从源头改变他命运，和地位！
这点，赵无恤自问，自己已经做到。
仿佛，他已经忘记二人间昔日理念做法相冲突时决裂？
仿佛，他已经在期盼逗弄玄孙，怡然自得生活？
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他今年七十多，已经能从心所欲，听得进逆耳之言，正确对待各种言论，不觉得不顺？
若真能如此，赵无恤倒是宽心不少。
带着几分心事，无恤在门前下车，让人将准备送给孔子礼物——整整五辆车书籍搬下来，但勿要入院惊扰。
随后，赵无恤便随颜回朝里面走去。
然而还不待他们去叩门，里屋门扉，便缓缓打开……
位白发苍苍，浓须及胸，眼睛惺忪，却依旧穿戴整齐老者，站在门内，望着朝他揖礼赵无恤，面容严肃，目光如炬。
也不知过多久，他表情才慢慢松弛下来，默默还礼，侧过身，似乎对面不是即将君臣天下诸侯伯主，而是位多年未来拜访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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