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送给言偃道别之言,却没以往忧国忧民和预言,而是简简单单絮叨。
“偃,中国饮食衣物不同于吴越淮夷,你或许已经戴惯高冠博带,穿惯鞋履衣裳,还学会口流利成周雅音,但脾胃却依然是吴国人。这些天多食些鱼羹稻蛤吧,渡过淮泗后,想吃都吃不到!”
望着言偃北去,季札仿佛看到当年自己。
这是部分吴国士大夫想要归化母体“中国”迫切渴望,但在中原人看来,他们已经是蛮夷之邦。
……
六月末,等屈无忌带着使节团里专伯鱼、言偃等人准备离开徐地、钟吾时,季札却只能遥遥相送。
在季札斡旋下,此地因为青黄不接而发生动荡已经平息,再过几日,他也要返回延陵。何况他已经老迈得无法远行,徐地就是他能走最远终点。
四十年前,他聘于鲁,请观周乐,听遍商、周、鲁之颂,以及大小雅、十六国风,期间每个点评都让自诩为知礼鲁人汗颜不已,纷纷甘拜下风。他过徐国时为未说出口信义,在徐子陵墓旁松柏上挂吴中宝剑,也传为美谈。
他过郑国时见到正值壮年子产,俩人见如故,季札预言子产将执政郑国,创造个中等强国。他过齐时,也与晏子结交,建议晏子主动交出封邑和权力,正因为无邑无政,晏子才幸免于栾、高之难,没有遭陈无宇毒手。
至于他适晋时,则是与叔向交游,并特别欣赏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三人。
同时间,无恤也离开郓城,南下陶丘。
从鲁国西鄙去陶丘有两条路,条是水路,出郓城水门,从小港口上船,沿着大野泽西岸往南行,在巨野邑进入济水,逆流而上,只需要两三天就能抵达。
水路最好走,但却不安全。
今年开春后,无恤让张孟谈在郓城主政,招募大野泽游民,希望以经济问题解决盗患,压缩盗跖活动范围。虽然取得不少成效,投靠者已经多达两千人,在计侨数科学生和营造之匠合作下,些沿湖亭舍哨所、高数丈夯土烽燧也在湖西岸陆续立起,预示着赵无恤对这里统治,地方亭乡民众常常被征召进行防盗训练,叫盗寇只管有来无回。
但这仅仅让盗跖在吃过几
季札回忆着自己与这些人交好,如今他们都已经尽数死去,人亡政息,晋国羊舌氏已灭,六卿专权,不知何时就会打起来。齐国没晏子,权柄就要落到陈氏手里。郑国那边,子产继承者子大叔也死,心胸狭窄驷歂执政,据说最近正在为难名士邓析。
“未来几十年天下,将是个礼乐崩坏季世……”
从好时代到坏时代季札充满悲观。自己侄儿吴王对礼乐教化并不感兴趣,他心性残忍,心想要争霸,却不务德行,只知力争。就像申包胥说,这样吴国就如同巴蛇和巨彘,即便称霸蚕食天下,若没有属于自己文明文化,霸业又能维持多久呢?
他开始努力回想离开晋国前嘱咐叔向话,自己说过什来着?
“对,离开晋国前,曾对羊舌子说,叔向,你要勉力惜生啊!晋国国君奢纵平庸而良臣又多,卿族势力强大,未来政权恐怕要落到赵魏韩三家手里吧,你为人刚直,定要慎思如何免于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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