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夏丁卯知道,这道任弘专门点菜肴,是先将花椒姜蒜放入滚油中煸出香味,加鸡肉大火猛炒至焦黄,再放少许醋、葱白,转小火焖。等出锅后,有淡淡麻味鸡肉不但喷香可口,还有浓稠汤汁,简直是完美下饭菜!
等肉吃得差不多,再拌上点又长又薄蒸饼,吸饱浓稠汤汁,送入口中,真是量大味足。
“徐啬夫,夏啬夫,上次吾等吃叫‘沙葱炒鸡子’,这鸡肉又是什做法?”等风卷残云吃完后,东席苏延年意犹未尽,如此问道。
徐奉德看向东席末尾夏丁卯,厨啬夫摸摸嘴,笑道:“大盘鸡!”
其实任弘最初教夏丁卯这道菜时,是不太愿意承认它是大盘鸡:没有干辣椒、青椒,没有土豆,没弄到八角、桂皮,甚至连糖都没有,只能用夏丁卯自己腌制豆酱来上色,总觉得味道差点。
堂上先是安静片刻,旋即响起傅介子大笑。
“此言粗浅,却有道理。”
若是吃到枚鸡蛋可口,又何必非要认识下蛋母鸡呢?傅介子琢磨着这话,笑道:
“吴副使,不必再追问这位夏厨佐,吾等且先尝尝这些案上‘鸡子’味道如何。”
讲真,吴宗年在那絮絮叨叨说半天礼,傅介子早就不耐烦。面前菜肴看上去熟悉而又陌生,虽然羊肉还是羊肉,鸡肉也还是鸡肉,却又与过去见不太样,闻着香味,却只能看着,迟迟不能动著,烦不烦?
丁卯定是有难言之隐。
他长年往来边塞,所以很清楚,在河西四郡,除孝武皇帝组织几波大移民外,后来陆续抵达,哪有家世清白人?
要就当年巫蛊之祸,与卫太子有关联*员家属,亦或是犯罪、流亡、失籍郡国百姓。
傅介子手下,也多有这样人,比如张掖郡孙十万,乃是喝酒后将人打残恶少年,从陇西流放至张掖,后来才加入他使团。
那个酒泉郡译者卢九舌,则专门替人夹带走私器物,行走于西域,所以才会那多种胡语,被关都尉逮到后恳求立功赎罪……
可当它
吴宗年悻悻而罢,大家这才终于拿起筷著吃饭,因为傅介子以今夜要动身为由,让人将酒撤,也不必举杯推让,众人都对准案头饭食,吃得很认真。
今日菜肴,确实与其他置所千篇律做法不同,实在是太好吃!
馕坑里烤出来炙羊排就不必多说,外焦里嫩,相比外头二三十人分头羊,堂内七八人却能吃个够,十分过瘾,食至酣处,傅介子、苏延年,甚至连陈彭祖都直接上手。
唯独吴宗年有些文士矜持,用刀子慢慢在俎上切肉,又以筷著夹着细嚼慢咽。
羊肉虽不错,但向喜欢吃鸡傅介子,更喜欢那盘鸡肉:整只鸡剁成块状做熟,看上去油黄鲜嫩,且入口滋味独特,与寻常釜中焖煮不太样……
身处边塞人,本非孝子贤孙,皆以罪过徙补边屯,谁都有点不能为人道之故事。所以傅介子对手下吏士们,该严时则严,该宽时则宽,不追究小过。
就在这时,夏丁卯挠挠头后,竟如此回答:
“上吏,不是老朽不肯答,只是用本置佐吏任弘句话来说……”
他笑道:“君食鸡子甚美,又何必识牝鸡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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