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总会有意外,董通国在来之前已做好准备,来是不相信羌人敢杀他堂堂六百石护羌校尉长史,先零羌虽然屡屡试探,却始终不敢直接进攻郡县,与汉开战,说明他们也在犹豫。
二来若能立功,封赏确实诱人,自从傅、任二人以西域事封侯后,敢于冒险人就多起来,董通国不求能拿到龟钮列侯之印,可若能在千石位置上结束仕途,也足以在故乡留名。
外头先零羌肯定还在搜捕他们,最紧要是逃出去,西安侯说,只要能顺利封罕开、卑禾为羌王,便算全功。
“龙耶干芒。”
董通国脑子转得很快,知道自己失马,受伤,只能仰仗这羌人,也害怕他起歹心,抛弃自己独自逃跑。遂走过去,将怀里最后枚羊钮金印递给龙耶干芒。
唯值得担心是,先零羌在面临四面是敌情况下,不敢作乱。
接下来旅途寒风更甚,张口就感觉唇舌都要冻僵,路无话,东返前几天十分顺利,跟着龙耶干芒东绕西绕,居然真没碰上先零羌。他们抵达四个部落,将归义羌侯之印送出去,却不提任何要求。
但在最后站,好运终于到头。
还是敏锐龙耶干芒发觉不对劲,对面来不是迎接他们别部小豪,而是愤怒先零羌!
他第个调转马头,对众人大喊:
“三年前,你与汝父来过令居县拜见前任护羌校尉,然后送护羌校尉府众人礼物,给是熊皮。”
董通国拍拍自己身上熊皮裘:“便是这件。”
护羌校尉府官吏勒索收取羌人贿赂是寻常事,这样说,龙耶干芒也想起来。
那是初春时节,他和父亲走在去拜见汉官路上,湟中不像现在这寂寥酷寒,听到青蛙叫声音,意味着河水要化。
父亲教他如何射杀头刚结束冬眠黑熊,当场剥皮,夜晚宿营时,族人们聚在起边烤火,在个碗里喝着奶酒,边听释比说着古老故事,关于鲜水海和积石山,关于他们伟大祖先传说。
“这枚归义羌侯印,你先拿着。”
“董长史这是何意?”龙耶干芒倒是神色如常。
董通国诚挚地说道:“此番深入湟中,你立
“跑!”
……
董通国马走不动,它屁股上中两箭,在地上留下串血迹,而董通国背上也挨飞石,疼得不行。
方才真是险极,他们进入先零羌陷阱,多亏龙耶干芒察觉不妙。
董通国紧随其后,死死跟着龙耶干芒,在湟中,不识路径与死无异。此刻回过头,随从尽失,可他好歹脱身,西安侯让自己所持节杖无恙,怀里那最后枚羊钮归义羌侯印也在。
如今父亲已战死在保卫部落战斗中,族人四处流落,成先零羌和汉人奴隶。
但他面对董通国示好,却只摇摇头:“不记得。”
龙耶干芒很清楚,这绝非朋友和故人善意,而是猎人对猎犬态度。给汉人做年多隶臣后,龙耶干芒已经学会辨识这两种态度,就像会分辨羚羊和野驴样简单。
不管是西安侯还是其长史,在伪善目光下,骨子里仍是高高在上,当你对其无用时,他们又会恢复傲慢。
但现在帮汉人做事,有助于自己对先零羌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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