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任弘喟然长叹:“知道令居人在顾虑什……古来征战几人回?古来征战几人回!”
赵甲道:“如今天寒地冻,更容易物故,即便是冲着西安侯名头应募县人,心里也在打鼓啊。不是吾等不信任西安侯,只是这些年,真没遇上几个好将军、校尉,有些事关乎生死,不得不请老朽来替他们问清楚。”
这是五百份疑心,不解决掉,他们作战时也不能尽力,任弘肃然:“壮士们有什条件,赵翁请说。”
“首先是鞋履。”
赵甲道:“应募人,都是家里日子过得还不错,
“可自从太初年间两次远征大宛,令居去百多人,却只回来寥寥数人后,再遇上类似募兵,便谨慎多。”
任弘恍然,想起路过白龙堆时,看到那些标记出道路尸骸白骨:“原来令居人也参加大宛之战。”
太初元年第次远征,汉武帝发属国六千骑及郡国恶少年数万人以往,其中大半是募兵。因为低估大宛实力和沿途损耗,仗倒是没打,往来二岁,士卒却只剩下十之二。
第二次远征规模更大,赦囚徒扞寇盗,发恶少年及边骑,岁余而出敦煌六万人。
可等他们带着天马归来玉门时,却只剩下万余,四五万人就这样在路上就没……
来,嘿,恐怕连百都不会有。”
辛庆忌有些发怔,原来令居人还有这顾虑啊。
“这城中每个人,都有自己顾虑,五百便够多,兵在精不在多,更何况在浩门也募得三百人,加上护羌校尉骑从两百,合兵千。”
任弘估摸着……以自己现在军事水平,也就能对千人指挥自如吧,多恐怕要手忙脚乱。
他这样人啊,网上指点江山时好似百万大军皆在掌中。
“战死者其实不多,多是因为染上疾病或者乏食。”
说起此事,赵甲还有些愤怒,他亲弟弟就死在征宛路上:
“而将吏贪鄙,不爱士卒,骤然侵牟之,以此物故者众,而本该属于士卒赐钱,就归当官。事后天子因为万里征伐,不录其过,没任何人受惩处,反而加官晋爵,官吏倒是高升,只是苦死在路上募兵士卒,他们应募万里远征,是为那不多归葬钱?”
在这年代,小卒生与死,不取决于看敌人强弱,而是看你主官是否有点良心,不求爱兵如子,不作恶就谢天谢地。
辛庆忌是第次听到这些帝国极盛时黑暗面,不由瞪大眼,想要为伟大孝武皇帝反驳几句,归咎为李广利个人无能,可张张嘴,却什都没说出来。
可现实中连组织个七八人小活动都拙计。
哪怕只有五百令居人应募,也还有不少条件,又不好意思跟任弘提,便汇总到起,请身为赵充国家监赵甲替他们来诉说。
“莫非是要加钱?”任弘下意识地往那方面想。
赵甲却道:“敢告于西安侯,老朽家住天水,跟着后将军搬到此地,待就是四十年,令居人大多是从关中迁来,本非孝子贤孙,民俗不耻盗寇,能合法杀人抢掠还有钱拿募兵,但凡有机会,都会应募。”
“比如元鼎年间先零伙同牢姐、封养叛乱,令居县里从十四岁到六十岁男子,几乎人人都应募参战,也捞不少好处,虏些许羌人为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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