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武帝时燕人韩婴《韩氏易传》里有些大逆不道言论,诸如支持官天下,或许跟燕国是全天下唯个对“禅让”身体力行过国家有关,尤有遗风。
公羊春秋其实也支持禅让,只是稍稍隐晦些,将这种思想拆分藏在不同篇目里。诸如“天子爵”,即天子也只是爵位种,并非“天”化身,所以可以申天以屈君,通过天人感应灾异来告诫皇帝勿要胡作非为——汉武帝虽尊儒,擢公羊而黜榖梁,但却最讨厌这点,董仲舒也因为对灾异说三道四失宠。
此外还有通三统,这个比较冗长复杂,大概意思便是改制而不改道,新朝虽然另开政统,但道统不变,是延续先王。所以要求存二王后,到董仲舒后学们,渐渐变成支持以天下万民为本,不私姓禅让之言。
至于汉武帝最看重夷夏之辩和大复仇,前者还在强调,后者则渐渐下沉,只谈私人仇怨,而很少提议汉与匈奴九世之仇。
此外还有“春秋新王”等观点,其本质在回答“孔子作为圣人,为何会降生在春秋乱世”这个问题。公羊学派认为,孔子是来救世,所以在王纲不振时代,孔子就是“新王”,既然孔子是王,而天下又不能有二君,所以居王位者未必是真王。
“今早在朝堂之上,欲为盖宽饶说话,弱翁为何阻?”
承明殿议事后,司直萧望之有些不解,追着太常魏相求问,魏相却摇摇头,直到进魏家,屏退众人后,魏相才道:“廷尉、执金吾等人以为,宽饶欲求禅,大逆不道,群臣多附议,盖宽饶已被定如此重罪,你要如何救他?”
萧望之说道:“盖宽饶刚直君子也,上无任、张之属,下无许、史之托,职在司察,直道而行,仇人多,朋友少,先前赵广汉阻挠春秋决狱之事,盖宽饶不也站在弱翁边?”
“这次他不过是忠直忧国,不小心说错话,与吾等乃是同道中人,应该将他保下来。”
魏相吓跳,立刻矢口否认:“勿要胡言,谁与盖宽饶是路人!”
魏相是济阴定陶人,萧望之是东海兰陵人,地理位置上属于宋、鲁,鲁学较为兴盛,和处于齐学阵营公羊春秋分歧很大。但盐铁之议后,公羊、榖梁等关东儒家各派就来个大团结,讲究共进退,起与功利开边刑名之臣对抗。
如今魏相却要捅公羊刀,让萧望之十分震惊。
魏相却态度
他劝阻萧望之道:“龙之为虫也,可犹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即便是进谏忠臣,也不能触碰人主之逆鳞,否则非败即死。盖宽饶什都能说,甚至可以直接弹劾西安侯,大骂平恩侯,但唯独天子禅让,江山易姓之事,他却万万不能提!”
魏相以为,盖宽饶这次是死定,而且天子故意将奏疏下朝廷议论,恐怕就是想看看,谁同情盖宽饶,谁与他持同意见。
萧望之心思不多,若是傻乎乎站盖宽饶,被牵连进去恐怕就不止他,朝中清流派都要起受过。
所以魏相非但不愿为盖宽饶说话,他还要落井下石,主动割席,写篇奏疏,深挖下盖宽饶进言禅让背后原因……
“盖宽饶之狂言,皆《韩氏易传》与《公羊春秋》之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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