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夷夏观上,三家也吵成团,榖梁是内诸夏而外夷狄,主张两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公羊过去是支持反击战争,以为对外当行仁义,如此则四夷皆来朝贡。
唯独左传家,赫然提是僖公二十五年那句“德以柔中国,刑以威四夷!”
“对中国当以德柔之,对待四夷,若
他挥手,让侍从宫人在石渠阁内点亮灯光:“秉烛!齐景公夜饮,而今日,朕便夜半虚席,听诸儒言古今苍生之事!”
……
随着天色完全暗下来,辩论内容,也在渐渐朝深水区进发。
三家显摆各自对古礼传承,公羊本不擅长此道,但旗号也得打,榖梁自诩复古,却尴尬发现,这点上远不如左传。
“继往圣之绝学”不是吹牛。孔子曾说过:“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战国时期弃笾豆之礼、秦焚《诗》《书》,后之经学先师或为《雅》,或为《颂》,相合而成,其所传经典难免会有书缺简脱。”
斥宋襄公恪守古礼,对敌人心慈手软行为是食古不化,迂腐败坏国事:“兵以胜为功!”简直是就是在说,成王败寇。
公羊派贡禹也不管榖梁,讥讽左传这是以成败论是非,而不本于义理之正,刘更生则引典反唇相讥,时间不分上下。
“公羊假仁,榖梁直率。”
高坐乾位刘询倒是心中门清,瞥边任弘眼:“倒是《左传》重视功利,推崇权谋,视足智多谋为善事,难怪西安侯会去学。”
不过现在西安侯为何看上去如坐针毡啊?难道是担心刘更生败下阵来?
倒是左传如同活化石般,内容更详细,诸如春秋时盟会怎开,贵族宴飨不同场合该赋什诗,丧礼上小细节,很多能与《礼》相互佐证。就算它是战国时人所作,作者也是个极其厉害人,在史料价值上,甩开公羊、榖梁这两本纯理论书很远。
三家又辩论到鬼神观,公羊是群神秘主义者,榖梁较简单纯朴些,而左传最为激进,虽然里面也有不少神秘预言故事,但仍在多处凸显原始唯物主义,诸如“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还秉承孔子“敬鬼神而远之”理念,反对天道迷信、重人事。
在历史观上,榖梁所持是越古越美好观念,三代之治是完美时代,越往后越是礼崩乐坏,所以需要克己复礼,复古改制,这是汉家天子使命。
公羊则是秉承改造过“三世说”,以为事情正在慢慢变好,他们正处于个太平世到来前夕。
被任弘改造过左传,则比三世说更加激进,直接是历史进化论,以为天下在不断螺旋上升,故而不当法先王,而应法后王。
其实任弘只是饿。
辩论至此,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从大清早辩至傍晚,任弘看眼外面天空,在三家吵得口干去喝水间隙,提议道:“陛下,时辰已晚,是来日再议?还是……”
刘询笑道:“骠骑将军不想今日就出结果?”
“自然想。”任弘提高声音:“但只怕再论下去,皓首大儒们恐怕会以为吾徒更生仗着年轻,占他们便宜。”
刘询不以为然:“两家以十二驳,以众凌寡尚且不嫌臊,岂会因这小事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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