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破延被声音吸引过去,不过几个弹指时间,当他再度回过头来时,亭子内外空荡荡,闻染身影却已经消失。
十几名武侯粗,bao地掀开那排阔口大瓮圆盖,用手中木杆伸进去搅上搅。这些木杆末端劈出几条反向豁口,从瓮里提上来时,裂隙里挂满湿漉漉褐色浊油。
这些都是新榨胡麻油,还带着股香味。阳光从工棚上方空隙照射下来,棚内七八台榨器已经全数停工,袒着膀子榨工们抱着双臂站在旁,呆呆地看着武侯们搜查,不知就里。
在他们不远处,数名孔目吏手持油乎乎账簿,正在核对脚边那堆堆菜籽饼、芜菁籽饼、芝麻斛斗数量。在后院库房里,另外批人在清点更多罐瓮,甚至连加工熟油灶台都不放过。
油坊老板匆匆跑出来,看到这混乱局面,先是勃然大怒,不料立刻被个官吏叫过去附耳说几句,态度大变,连连点头哈腰。
右杀贵人手里,下场定极其凄惨。可刚才闻染哭喊着叫“爹爹”模样,似乎触动他心中某块东西——不是突厥狼卫心,而是个父亲心。
这个女人是右杀贵人猎物,曹破延即使心中反对,也不可能违背命令把她放。他所能做,只是让她留点遗言罢。
闻染忽然反应过来,这些胡人和熊火帮根本不是路,他们显然是把自己误当成王韫秀,而且打算杀她。闻染急忙喊叫着说不是她!不是她!叫作闻染。
可曹破延根本就不信,他认为这姑娘只是找借口不接受这个残酷事实罢。他缓缓抽出腰间匕首,“噗”声插进墨盒里,表示不要徒劳地挣扎,还不如老老实实写下自己人生最后话语。
闻染咬住嘴唇,再度握紧毛笔,眼眶里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泪水。两个时辰之内连续被绑架两次,心力交瘁,现在又被逼至这种绝境,她已经撑不下去。疲惫、惊骇和对死亡恐惧同时袭来,摧垮她防线。
类似事情,在长安城十几处荤素油坊同时发生。无论是供应宫中御坊还是民坊,无例外,都被彻底搜查遍,还被要求出示最近个月内交易明细。有坊主自恃有后台,试图反抗,结果被毫不客气地镇压下去。
这些交易和库存数字,都被汇总到靖安司大殿中去。在那里,徐宾带领着几十个计吏埋头苦算,把这些数字与城门监油料报关记
她想起去年闻家遭遇可怕事情,那时她和现在样惊慌。若非恩公力庇护,只怕她早疯。闻染内心涌出极度委屈,做什?只是想过正常人生活而已啊!
闻染突然把毛笔远远扔开,用头去撞曹破延。曹破延身子摇晃下,却纹丝不动。闻染又拿起腰间个香囊朝他丢去,在他胸口绽开团烟雾。曹破延下把闻染手臂抓住,把她强行按在井边。
闻染放声大哭起来。
曹破延没有动怒,他觉得这是个好征兆,表明对方抗拒正在崩溃,就像草原上黄羊——当它们意识到无法摆脱狼群时,就会前腿跪地,咩咩地哀鸣。
于是他也不动怒,俯身把毛笔捡起来,重新塞到闻染手里。这时货栈里传来声沉重轰隆声,似乎是哪个大桶滚落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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