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礼根本顾不上他们,大踏步朝着通往三楼楼梯冲去。所幸这段楼梯完好无损,并无阻滞,这队人噔噔噔口气踏上三楼,却不得不停住脚步。
勤政务本楼三楼是个四面敞开通间,没有墙壁,只有几排柱子支撑。这层高度,恰好高于两侧城墙,远近没有建筑物阻挡。到夏季,四面皆有穿堂凉风吹过,是绝佳纳凉之所,美其名曰:“邀风堂。”
这全无遮护布局,正面遭遇到灯楼那等规模爆炸,简直就是羊羔遇虎,惨遭蹂躏。整整层,无论铜镜、瓷瓶、螺屏、丝席还是身在其中活人,先被冲击波震得东倒西歪,然后又被火云洗过遍。紧接着,灯楼上层轰然塌砸下来,燃烧楼尖撞在外壁被折断,旋转着切入这层,带来无数横飞碎片与火星,场面凄惨之至。
等到陈玄礼他们冲到第三层,只见满眼皆是烟尘与废墟,地板片狼藉,几乎寸步难行,也听不见任何呼救和呻吟,只怕没什幸存者。几处火头呼呼地跃动着,若不管话,过不多时就会酿成二次火灾。
陈玄礼压住惊骇心情,挥手赶开刺鼻烟气,朝着通向第四层通天梯跑去。上元春宴举办,是在第七层,天子也在那里,这是陈玄礼唯目标。
“嗯?”
“踩着那些花草!就能摸到二楼木梯边缘。”
陈玄礼听,双目凶光毕露,这都什时候,还他妈敢说这种胡话?他伸手要去揪元载衣襟。元载猫腰躲过陈玄礼手掌,自顾朝着朱漆柱子之间花丛跑去。
陈玄礼正要追过去,却看到元载蹲下身子,然后将他身前块——不是丛,是块方方正正花畦,从那片花丛里单独移出来。花畦上面是紫碧郁金香和黄白色那伽花,下面却发出隆隆声音。
陈玄礼这才明白,这家伙是什意思。
元载紧随着陈玄礼,眼前这幕肆虐惨状,让他咋舌不已。到底该不该继续上行?这个险值不值得冒?要知道,天子就算没在爆炸中身亡,现在也可能被蚍蜉控制。风险越来越大,好处却越来越小。元载内心不由得动摇起来。
可是,他暂时找不到任何离开借口。陈玄礼现在这种精神状态,只要元载稍微流露出
这些在勤政务本楼底层花草,并非真生长在地里,而是栽在种叫作移春槛木围车上。这种车平日里停放在御苑之内,厢内培土,土中埋种,有花匠负责浇灌。俟车顶叶茂花开,这些移春槛可以被推到任何场所,成为可移动御苑风光。
元载向最好奢侈之物,这等高妙风雅手段,他比谁都敏感。也只有他,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陈玄礼连忙命令所有人上前帮忙,七手八脚把那几辆移春槛推出来,倾翻车身,把里面花草连带泥土全数倒掉。可怜这些来自异国奇花异草,在靴子践踏下化为春泥,无人心疼。
士兵们把空车辆辆摞起,高度接近天花板。然后他们依次攀到车顶,手臂恰好能够到二楼断梯边缘,略用力便能上去。
过不多时,所有人包括元载都顺利爬上二楼。这层聚集不少仆役和婢女,也有个别穿着雅服贵人。这些人个个灰头土脸,瘫软在地,见到有救兵到来,纷纷发出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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