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敬指闻染和岑参,摆出个坦荡姿态。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他放弃为自己辩说,只求他们能够平安离开。
不料封大伦又跳出来:“陈将军不要相信他!这家伙手段残忍,包藏祸心!如今突然说这种话,定还有什阴谋!”
陈玄礼盯着脸坦然张小敬,有些犹豫不决。这时永王却忽然开口道:“以父皇安危为重。”
陈玄礼和封大伦同时愕然,永王这说,无异于同意放走闻染和岑参。不过他这个理由出于纯孝,没人敢去反对。
于是陈玄礼做几个手势,让士兵们让出条通道来。闻染发出声凄厉哭声:“恩公,你不能抛下人!不走!”死死抓住他胳膊。张小敬爱怜地摸摸她头,叮嘱道:“咱们第八团就这点骨血,替们好好活下去吧。”
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死到临头才想起来编造谎言乞活,真当等都是瞎子吗?”
他句句都扣着罪责,当真是刀笔吏样犀利功夫。就连陈玄礼听,都微微颔首。
张小敬叹口气,知道要解释清楚这些事情,实在太难。周围这些人,不会理解自己处境,更不会明白今天他做出多艰难抉择。
能够证明张小敬在灯楼里努力人,鱼肠、萧规和那干蚍蜉都死得干干净净。只有太真和檀棋,能间接证明其清白,可是她们会吗?即使她们愿意证明,天子会信吗?即使天子相信,朝廷会公布出来吗?
张小敬太熟悉这些人秉性。今天这场轰动大灾劫,朝廷必须要找到个罪魁祸首,才能给各方个交代,维护住体面。萧规已死,对他们来说,最好选择就是把张小敬抛出去做替罪羊——哪怕他们对他贡献心知肚明。
他边说着,边伸出手去,猛地切中闻染脖子。闻染嘤咛声,昏倒过去。
张小敬对岑参道:“麻烦你把她带走吧,今天多有连累。”岑参这时不敢再逞什英雄,知道再不走,会惹出天大麻烦,便沉默着搀起闻染,往外走去。
封大伦有些不情愿,不过他转念想:先把张小敬弄死,至于闻染嘛,只要她还留在长安城,日后还怕没熊火帮折磨机会吗?
岑参托着闻染,慢慢走在龙武军士兵让出通道间。两侧士兵露出凶狠神情,岑参只能尽量挺直胸膛,压服心中忐忑。他走到半,忽然回头看眼,看到张小敬仍旧笔直地站在原地,双手伸开,那只独眼直注视着这边。
出于诗人敏感,他有种强烈感觉,张小敬已心存死志。只要闻染离开视线,他与这世界上最后根线便会断开,从此再无留
上到天子,下到封大伦,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推动这件事。张小敬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解脱之道。
长安大城就好似头狂,bao巨兽,注定要吞噬掉离它最近守护者。想拯救它人,必然要承受来自城市误解和牺牲。
张小敬仰起头来,看看清澈如昨日此时天空,唇边露出丝笑意。他掸掸眼窝里灰尘,低下头,看着陈玄礼缓缓道:“罢,人总得为自己选择负责。告诉你吧,蚍蜉已经死绝,天子和太真坤道平安无事。”
“在哪儿?”
“先让这两个人离开,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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