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灰令虽已生效,可还得有人负责监督才行。婺源县衙人手不够,顾不到船槽岭那广袤山区,这个监督责任,便交给婺源县学。
龙脉若有损伤,影响最大便是县学士子们,派他们去保龙,自然是责无旁贷,就像梁应泽说那样:“官府学校共仇之。”于是婺源县学也迅速出台项政策,表决心说“责在通学诸生,有不能辞者”,派遣船槽岭附近学籍诸生不时监督,有发现,立刻向官府汇报。
石碑既立,禁约终成。灰户们灰溜溜地填埋窑灶,把青山绿水留给遍体鳞伤龙脉。婺源县文人们纷纷撰文,不吝溢美之词,来记叙这次伟大胜利。
文人笔法,比冷冰冰公文更加鲜活。比如在大乡宦游应乾笔下,谭知县和梁知府形象十分高大:“郡、邑侯之约炳若日星,谁复敢干明宪者。”在另位乡宦汪以时文中,更是声情并茂地描述谭昌言在离职时,握着县学士子手流泪道:“予兹疚心销骨,遽弃山灵,他日复耗,予之所深恫矣。”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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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说来简单。两个月前,也就是万历三十三年十二月,万历皇帝顶不住朝野对矿税抗议浪潮,不得不下旨宣布停矿分税,将此前开采矿场悉数关停,榷税也不让太监们收,统统转交当地有关部门。万历皇帝矿税之策,就此告终。
既然朝廷都取消矿税,那梁应泽趁机抱怨两句,自然也没什风险。
在这篇文章下方,还有系列落款。为首自然是徽州知府梁应泽,以及同知、通判、推官三人,囊括整个徽州府前四名高官。然后是婺源县四位主官——知县金汝谐、县丞马孟复、主簿孙良佐、典史郑大成,以及县学教谕、训导等人。
等下,婺源知县名字,似乎不太样。
郡、邑侯之约炳若日星,谁复敢干明宪者:知府大人和知县老爷英明神武,所立禁令如同日月星辰样熠熠发光!谁还敢明知故犯,触犯严明法令呢!
予兹疚心销骨,遽弃山灵,他日复耗,予之所深恫矣:现在心中忧苦、愧疚不安,毁谤之言害人甚烈,恐怕以后还会有人舍弃山灵,再次伐石烧灰,倘若成真,这将是心中最深重痛!
最夸张是县学教谕仁家相,他撰文讲到:梁应泽闻听龙脉被毁,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斥“屠龙者罚
原来在立碑万历三十四年初,谭昌言父亲去世,已经丁忧离职。禁烧保龙,是他在婺源县做最后件事。婺源人感念谭昌言在这件事上用心,特意在碑石落款处给他留个“前任知县”位置。
名单再接下来,是之前闹得最凶那批乡宦:汪应蛟、游应乾、余龙、汪以时、余启元、余懋衡……在名单最后,是为此事直奔走县学生员程世法等。
这是刻在石碑背后内容。
在石碑正面,则刻有“严禁伐石烧灰”禁令正文。正文很短,无非是规定禁令所涉及行政单位以及地理范围,和婺源县原来那份通知没有太大区别。是文下方落款,刻是徽州推官郑宏道名字。
因为新任知县金汝谐还没到任,婺源事务暂时由郑宏道代理。他正职推官在府里负责司法实务,外号叫作“刑厅”,来宣布保龙禁令最有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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