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年进士?”
于谦脸色红,简短答道:“永乐十九年辛丑科。”
朱瞻基仰起头,口气感慨起来:“记得那年,太宗迁都刚刚完成啊。”于谦道:“是。那时京城刚刚启用,贡院考棚还是用木板苇席。二月份冷得紧,墨都被冻住,得先用炉火烤。好多举子因为不会生火,以致文卷蹉跎。”
“哈哈,这点京城可比不得留都。怪不得国子监人,都支持迁都回来……哎,对,你考得如何?”
于谦有些尴尬地搓搓手:“臣侥幸得中会元,殿试三甲九十二名。”朱瞻基“咦”声。这可太奇怪,会元是会试第名,这好成绩,即使殿试发挥不好,怎也该是二甲保底才对,怎名次滑落这大?
上太扎眼,得做点准备。你们在这里等着。”说完他也不等太子准许,自顾钻进自己卧房,叮叮咣咣不知在干什。
屋子里没他,朱瞻基觉得心里舒服多。马上就要开始新轮逃亡,他闭上眼睛,抓紧时间多蓄积些精力。苏荆溪看到旁边有炉灶,便隔门问声,吴定缘说随你们用,只是别露火光。
苏荆溪在灶间转圈,锅里有半张起面饼,橱斗里搁着几枚端午节剩下来龟桃,都是金陵人夏日必吃汤点。她寻出个铁铫子,把这些食材都古脑扔进去,再切几块板桥萝卜与把蕹菜,拌些冬舂米,会儿功夫便煮得锅非饦非汤浓糊糊。虽然不伦不类,可味道却浓香润口。
朱瞻基折腾半宿,此时早已饥肠辘辘。苏荆溪把铁铫端出来,他懒得盛到碗里,直接拿大木杓往嘴里送,吸溜吸溜吃得格外香甜。吃着吃着,太子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声奇怪动静,侧脸看,发现声音是从于谦肚子里传出来。
于谦连忙后退几步,口称“唐突”。他从中午跑去锦衣卫到现在,四处奔走,只吃个粽子。朱瞻基犹豫下,把铁铫子推,说你也来吃点吧。于谦还想推辞,可肚子又叫声,他只得红着脸先谢太子赏赐,然后自己去灶间取来个粗瓷大碗,小心翼翼地在铁铫子最外缘刮半碗,捧着吃起来。
于谦只答八个字:“殿试制策,未得上意。”
朱瞻基刚领教过于谦那张大嘴威力,说好听点叫“直言不讳”,说难听点叫“口无遮拦”。估计于谦在殿试时没忍住,批评几句时政,被永乐皇帝御笔挥,直接从会元黜落到三甲去。这多年,这耿直脾气真是点没改。
想到祖父朱棣在殿试上也被于谦气得不轻,朱瞻基嘴角就忍不住翘下。他
两人适才对骂小小尴尬,就在这次推让里烟消云散。食物化为力量,在朱瞻基周身飞速流转,暖洋洋如同升仙般。他心满意足地搁下木杓,发现于谦碗也已经空,看来他是真饿。
饱暖致多思,朱瞻基这时才想起来,这位忠直小臣奔走半日,自己居然还没顾上问他年齿履历。他暗暗提醒,这些黜陟之事可不能轻忽,不然会冷臣下之心。
“你是哪年生人?”朱瞻基尽量让口气和缓些。
“洪武三十年,杭州府钱塘县人。”
居然和是同年出生,朱瞻基有点惊讶。真是同龄不同人,听他那老气横秋口气,还以为是个老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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