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极越说越亢奋,竟直斥起皇帝来。
于谦发觉太子情绪有些动摇,赶紧过去低声提醒道:“殿下,不要被这个反贼话所惑!他是故意。”他见朱瞻基怔怔还未恢复,索性主动上前,大着嗓门呵斥道:“你如今穷途末路,快说出是谁主使,或者还能获得宽宥!”
汪极突然抬头狞笑:“太子你个将死之人,何必知道这多?”
话音刚落,他猛地向后仰去,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随即竹轩里传来声“嘎啦”,地板上突然出现个黑漆漆方洞。吴定缘发觉不对,向前抢去,可惜终究慢步。汪极直接翻入洞中,随后扇铁栅门弹转而起,牢牢盖住洞口。
吴定缘俯身去拽,发现铁栅门内侧被粗大
冷冷讥笑:“若太子你只有这种见识,那还是别登基好,登基也只是让大明多个庸主而已。”
朱瞻基心火“腾”地爆燃起来,狠狠地抽汪极记耳光,力度之大,连他身子都被抽得向后震。
汪极嘴角流出丝血来,脸上讥讽却越发浓郁,继续道:“太子殿下,你可知道如今南北漕运每年官运多少米粮?五百万石!为把这五百万石从南方运到京城,要造多少漕船、雇用多少漕工?河务上要养多少脚帮、闸工、纤夫?沿途要修多少水次仓?各地州县征调解送,要动员多少徭役?朝廷每年要拨付多少疏浚钱、治黄钱和轻资银?”
朱瞻基甩着生疼手掌,不明白这个盐商到这会儿,还大谈什数字。
“漕河之上,每个环节都流金淌银,多少人攀附其上,赖此为生。你朱家迁回金陵之后,漕运必废,这些人会怎想?”汪极越说越亢奋,“殿下你真以为只有对你起杀心吗?断人财路,如杀父母,没有,也有李极、王极……谁敢言迁都,谁就是漕河之上公敌!”
朱瞻基忍不住又重重抽他耳光,道:“放你野獾屁!漕运费用浩大,百姓不堪重负,迁南都而罢漕运,上利朝廷,下惠万民,群臣朝议已把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父皇因此才下定决心。皇烛之照,你这样蠢虫也配评论?”
“嘿嘿,大义归大义,利益归利益。太子你总是把两者混为谈,难怪不成器。”汪极哈哈大笑起来,“国家用度,百姓安危,关个盐商屁事?反正谁动馒头,任你是皇天老子,也要扳上扳。不只是,整个漕河如今就是条巨大髦龙,谁想要碰它,就定会被狠狠咬上口,除死方休——这才是天下至理!你个养尊处优皇太子,能理解吗?”
朱瞻基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想起苏荆溪此前提过,南京城里大小*员,对于迁都颇为惶恐,间接导致朱卜花夺权。原来漕路之上,也是暗流涌动。
东水关前那通爆炸,不是来自几个宵小歹意,不是来自篡位者野心,而是迁都之议掀起无数暗流汇聚后必然结果。那个幕后黑手竟利用父皇迁都之议,把所有反对者都绑到条船上。
“你爹就是个天真蠢材!什迁都废漕,体恤民力,简直可笑至极!真以为钱是省出来吗?连村头货郎都明白,银钱如水,唯有流动才能活起来。漕河废,南北断绝,天下顿成死水潭,他个穷胖子知道后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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