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许会遗忘恐惧细节,但绝不会遗忘那种感觉。你仔细想想,你酗酒时真是觉得好喝吗?还是为换取夜浑浑噩噩?”
面对犀利质问,吴定缘沉默不语。苏荆溪盯着他眼睛:“讳疾忌医,这可不好。你这个病,只有再次去面对那种恐惧,把它击败,才能够根除……所以你到底在恐惧什?是外头那个病佛敌吗?”
吴定缘脸色变,道:“怎可能!是打不过他,可不代表会怕他!”
“你们吴家跟病佛敌之间,恐怕并非仇敌这简单吧?”
她刚才在土堤上已注意到,梁兴甫要杀死吴定缘时,脸上浮现出不是复仇快意,而是种微妙欣慰与感激。这两种截然不同动作与情绪,居然同时出现在个病佛敌身上,这让苏荆溪觉得好奇。她先前听太子提过,说吴定缘骂梁兴甫话是“忘恩负义”,便知道他们之间必有更深渊源。
:“你可真是个执拗人啊,只为个身世,居然作践自己到这地步。”
“也许吧。”吴定缘苦笑着摸摸后颈,“娘亲从小便说脖子硬,犟起来几头牛都拽不动,死顶起来能条路走到黑。这脾气,也许是随那个不知是谁亲爹吧。”
苏荆溪若有所悟,道:“难怪总感觉你怪怪。你看,从南京开始,你所做切都是被动,都是别人要求,就没有自己主动想要。们苏州有句话:船行无针路,四向皆逆风。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就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什,所以无论如何,都摆脱不开这种茫然。”
“你以为不想知道吗!”吴定缘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可个羊角风病患,又能如何?”
“你这个病,其实来得很蹊跷……”涉及医症,苏荆溪便神情认真起来,“痛病分为风、惊、痰、食、虚、虫等。你见火光就犯病,听起来该是惊痫之症,想必是曾经遇到过什可怖之物,埋下病根。”
吴定缘无奈地摇摇头,苏荆溪这是在诱导他次把秘密倾吐干净啊。不过,也好,在这个大难随时临头狭窄空间,反而让人拥有开口勇气:“永乐十八年冬,梁兴甫硬闯金陵城,先是把南城兵马司打得稀烂,然后又潜入城内搅扰四方,博得佛敌之名。应天知府头疼至极,逼着爹立下军令状,半个月之内要把他擒住。爹动用大批差役,还请
“可在知道自己身世前,并没犯病啊。”
苏荆溪摇摇头,道:“这可未必。惊痫病根千变万化,未必只有端。曾见过桩病案,病人幼时在雷雨天稻田里猝遇蛇,吓昏过去,醒来时全不记得。之后,病人切行动如常,单看见雷电或蛇都不会犯病,但四十岁那年,恰好又在雷雨天里看到房梁上条蛇,立刻犯惊痫。从此之后,即便只遇到雷电或只遇到蛇,都会复发。”
“你是说,惊痫,非得是火光和身世之谜凑到块,才会出事?也是小时候留下病根?”
“这可不知道,但能感觉到,你内心隐藏着种很深恐惧,你自己都未能觉察恐惧。你切所作所为,酗酒也罢,惊痫也罢,都是为避开这种恐惧。”
“胡说,人怎会害怕自己都不记得东西。”吴定缘摸摸下巴,不自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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