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次涝灾,周德文仍是心有余悸。他抬头看眼窗外天空,忧心忡忡道:“今天这天气啊,跟十四年六月那会儿模样。刚才那阵雨怕只是个开场,劝两位句不如迟些进去,避上……”
“不用避,这场及时雨岂不正好!”吴定缘打断周德文话,霍然站起身来,双目放光。既然局势不在掌控之中,那就索性搅得更浑点。
周德文怔,还要再劝,昨叶何已笑道:“咱们刚说要进城,就来场雨把城墙浇塌,这不正是佛母显灵吗?周坛祝你只要把们送进城去,旁事不必管,便是大功件。”
见两位贵客心意已决,周德文也不好坚持,只得吩咐伙计们备好辆双辕轻车,挂上两匹大马,想想,又从库里提几捆杉木板条与应铲揪工具,装在车上。吴定缘赞道:“真个心思细密。”——如今赶上城墙坍塌,周德文第时间送备料过去,再合理不过,没人会起疑心。
吴定缘与昨叶何换上车马店伙计葛短衫,周德文在前头赶车,三人趁着短暂,bao雨间歇踏上走料道,朝着京城宣武门方向赶去。
里。
这间接证实张泉猜测,大内禁军和城卫军在这场诡异宫廷变故中,保持着沉默中立。在真正胜利者出现之前,他们不会轻易表露态度。三人正聊着,伙计推门进来,对周德文嘀咕几句。周德文听到半,下意识看看外头天色,又转回来,似乎难以置信。
“两位,这事吧……”他努力想着措辞。
“不行?”昨叶何脸色沉下来。周德文连忙道:“不,不是不成,而是……怎说呢,刚才有个老把式才从宛平县回来,他说京城让水给淹啦。”
“啊?”这个回答大大地出乎昨叶何与吴定缘意料。
这带几乎看不到高大树木,起伏丘陵上、道路旁覆着簇簇斑驳灌木。在丰足雨水浇灌之下,白色山梅花、黄绿色鼠李层层叠叠簇拥处,本该是陌上胜景。只可惜天空仍是阴沉沉片,给这些颜色涂上抹沉甸甸铅灰,反添几许压抑。
越靠近京城,道路越发泥泞,随处可见水坑水滩。好在周德文驾车是把好手,配置又是双马拉轻车,这辆车宛如游鱼般东绕西钻,速度并不比骑马慢多少。
吴定缘坐在车上,忽然开口问道:“周老板听口音好像不是
“这两天不是直下雨吗,那个老把式说站在卢沟桥上,能看见京城西南角被雨水泡塌角,露出好大个裂隙。外郭城墙尚且如此,里面还不知淹成什模样呢。”
吴定缘狐疑道:“不是说北方干旱少雨吗?何至于把京城都淹?”
周德文道:“这公子就不知。北方虽然少雨,可从六月到八月却常有大雨。京城里头沟渠涵洞又不似南京那多,倘若来阵瓢泼急雨,很容易便积水成涝。”
“就算如此,连城墙都泡塌也太夸张。”吴定缘在南京见雨多,也没见夸张到这地步。
“这也不是头回啦。记得永乐十四年那会儿,六月间连下整天,bao雨,口气泡坏京城十几里城墙,天棚、门楼、铺台损毁十几所,就连御街都水深数尺,皇上差点出不门。灾后重建,去各地办料就办年多。”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