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酒醇香,马车飞快,所有人唱得无不眼神发亮。李善德舞罢曲,挥手:“等回去长安,给你们搞些来喝!”众人起欢呼。
这时阿僮也走过来,脸色红扑扑,显然也喝不少。她“噗通”坐到李善德身旁,晃动着脖子:“先说好啊,要喝兰桂芳,听名字就不错。”
李善德醉醺醺道:“最好兰桂芳,是在平康坊二曲。可惜那里酒哇,不外沽,你得送出缠头人家才送。没去过,不敢去,也没钱。”
“那连长安都没去过,怎喝?”
“等把这条荔枝道走通吧!到时候你就能把新鲜荔枝送到长安,圣人赏赐,想喝什都有!”
荔枝酒,递到他面前。
林邑奴吓跳,伏地叩头,却不敢接:“奴仆岂能喝主人东西。”李善德嚷嚷道:“什奴仆!他妈也是个家奴!有什区别!今天都忘,忘,都是好朋友,来喝!”强行塞给他。林邑奴战战兢兢地接过去,用嘴唇碰碰,见主人没反应,这才咕咚咕咚饮而尽。也许是酒精作用,这林邑奴忍不住发出声尖啸声,似是畅快之极。李善德哈哈大笑,扔给他个空碗,让他自去舀,然后晃晃悠悠朝着篝火走去。
此时几轮喝下来,篝火旁场面已是混乱不堪,所有人都捧着酒碗到处乱走,要大声叫喊,要互相推搡,伴随着阵阵笑声和歌唱声。
李善德正喝得欢畅对面个峒人跑过来,大声问道:“你们长安,可有这般好喝荔枝酒吗?”
“有,怎没有?!”李善德眼睛瞪,把烤好青蛙咬下条腿,咽下去道,“长安果酒,可是不少呢!有种用葡萄酿酒,得三蒸三酿,酿出来酒水比琥珀还亮。还有种松醪酒,用上好松脂、松花、松叶,起泡在米酒里,味道清香;还有什石榴酒,葡萄浆,兰
阿僮盯着这个斑白胡子老头,忽然笑:“你刚才醉样子,好似只山里猴子。都是城人,你和
桂芳,茱萸香。愿君驻金鞍,暂此共年芳,愿君解罗襦,醉同匡床……”
他说着说着酒名,竟唱起乔知之《倡女行》来。那些峒人不懂后头那些浪词儿什意思,以为都是酒名,跟着李善德嗷嗷唱。李善德兴致更浓,又喝大口酒,抹抹嘴,竟走到人群当中,当众跳起胡旋舞来。
上林署同僚们没人知道,这个老实木讷老家伙,其实是位胡旋舞高手。年轻时他也曾技惊四座,激得酒肆胡姬下场同舞,换来不少酒钱。可惜后来案牍劳形,生活疲累,不复见胡旋之风。
在这刻,他忘记等待贵妃,忘记自己未知命运,忘记长安城市香积贷,只想纵情歌舞,像当年样跳曲无忧无虑胡旋舞。只见夜色之下,跃动篝火旁边,个胡子斑白老头单脚旋转,状如陀螺,飘飘然如飞升般。峒人们边欢呼着,边围在四周,像鸭子样摆动身子,齐声高歌。歌声穿行于荔枝林间:
“石榴酒,葡萄浆,兰桂芳,茱萸香。愿君驻金鞍,暂此共年芳,愿君解罗襦,醉同匡床。文君正新寡,结念在歌倡。昨宵绮帐迎韩寿,今朝罗袖引潘郎。莫吹羌笛惊邻里,不用琵琶喧洞房。且歌新夜曲,莫弄楚明光。此曲怨且艳,哀音断人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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