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敦和捏着那张名片,凝视良久。这时姚永庚扶着姚英子走出来。她头上缠圈纱布,胳膊肘和腿上擦伤处还涂碘酊,神情郁郁。
陶管家迎上去,咕咚下跪倒:“是看护不力,致使小姐受伤,车子被毁,请老爷责罚。”姚永庚冷哼声:“你别替她遮掩,还不知英子脾气?这次出事,肯定是她肆意妄为!”陶管家从怀里掏出管毛笔:“小姐只是不熟汽车习性,幸亏有自家胎毛笔庇护,才不致受重伤,总算是件幸事。”
那胎毛笔上刻着“英子”二字,姚永庚见它,面色稍缓和,可声调陡然升高:“幸事?她是幸运,可你知道她这次闯多大祸吗?!”他瞪向自己闺女:“她撞倒是电报总杆!这倒,整个苏松太道电报全断!”
这个苏松太道,全称叫作“分巡苏松太兵备道兼理江海关”。列强租界与海关诸多事务,多是与这个衙门打交道,乃是上海个举足轻重衙署。姚英子撞断那根总杆,恰好是苏松太道与海外联络线路。它倒,苏松太道封海外电报也收发不,影响极大。
陶管家忙道:“已通知电报局。他们说天半之内,应该就能修好。”
。”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抓抓头:“也是看您年初在《申报》上发表那篇《东三省红十字会普济善会启》,大受触动。里面有几句话,至今还记得:慨念时艰,伤心同类。危急存亡,在于眉睫,不之援,而谁援耶?”
他背得慷慨,沈敦和也很激动:“中华之所以积弱,其中个原因便是各扫门前雪。所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试着把国人团结处,看看有何等效果。”
颜福庆道:“有您这样有心人,相信往后会越来越好。”沈敦和自嘲地摇摇头:“空有财力,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等到此间事,有心也办个医院和医学校,多培养几个像你这样才俊,才不会受制于人哪。”
“那可太好。在医学部读书时,共就十几个同学,未免有势单力孤之感。希望从南非回来时,您学校已经桃李满天下。”
“天半?!”
姚永庚更是愤怒:“你知不知道,红会正在等封从伦敦发来苏松太道电报?日收不到这封电报,日东北分会无法展开战地救援,这要耽误多少条性命——而这,全因为姚某人女儿在马路上肆意开车所致!老沈,真是对不住你啊!”
往日被娇宠惯姚英子被吓到,低声啜泣起来。沈敦和见他越说越激动,连忙劝道:“姚兄,你这就有点求全责备,英子才十三岁,又不是蓄意而为。已致电北京外务部,看那边是否收到,抄份来便是,总不会耽误什大事。”
姚永庚戳拐杖:“
“呵呵,到时候,定得聘你来们医院。”
“言为定!”
诊所里座钟忽然响十声。颜福庆望望,歉然道:“得回同仁医院,晚上要值最后次夜班。”
“你不等老姚出来?他这个人向知恩图报……”沈敦和还想暗示句。颜福庆却摆摆手:“医者以救死扶伤为本分,岂敢恃技市恩?何况姚先生于国于民有大功德,这是荣幸才对。”
说完他抱抱拳,走出克劳斯诊所,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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