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心念动,想起件事来。
姚英子在骑马圈里认识个租界电报局洋人处长。那位处长以为个十三岁小姑娘什都不懂,曾随口说过个秘密。
大英帝国情报部门有个习惯:利用日不落帝国殖民地优势,在全球几乎每处英属电报中继点,都偷偷截搭条副线。任何消息只要经过这个中继点,就会被偷偷记录下来个副本,供英国情报部门使用。当年南非闹独立,德皇发电给布尔人表示支持,就被英国人窃录下来,惹出场国际争端。
上海既然是远东重镇,英国人自然也不会放过。
国际电报水线延伸到上海附近海域之后,在吴淞口与陆线相接。这里设有个电报登陆局,由租界工部局负责管理,体制全球致——言下之意,那里必然也存在默默监听往来消息耳朵。
老沈,今晚咱俩可有忙。英子,你跟陶管家先回去!周不许出门!等忙完再带你去负荆请罪!”姚英子不敢说什,低头朝外走去。
她走到诊所门口,忽然又闻到股碘酊味道,想起来什,抬头四处看去。沈敦和道:“你在找救命恩人?”英子脸颊有些发烫,可还是大胆答道:“是!”沈敦和把名片递给她:“他已经走。”
姚英子又是失望又是欣喜。失望是他没等她出来就走;欣喜是,总算知道救命恩人姓名。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头拨动着小纸片,麻面竹纸,暗绿底,上面用漂亮楷体写着三个字:“颜福庆。”纸背透着淡淡碘酊味,不刺鼻,反而很舒服。
姚永庚叫辆四轮马车,让陶管家亲自赶车,把姚英子送回家,然后和沈敦和匆匆去苏松太道催电报。
也就是说,那封伦敦电报就算苏松太道收不到,吴淞口中继站定会有份留底。
如果能找到那份留底,父亲就不用苦苦等待京城转发。这样他就会原谅,让早点去找颜医生
陶管家把胎毛笔收回怀里,宽慰姚英子道:“大小姐,早说这胎毛笔是个逢凶化吉好物。如果你肯带在身上,油皮都不会擦破点。”姚英子满腹心事,不耐烦道:“好啦好啦,谁会把自己胎毛直带在身边?好恶心啊!你帮揣着就是。”
陶管家摇摇头,甩动鞭子,马车徐徐开动。姚英子靠在绒椅上闭目养神,内心却没有那平静。
她想着那个叫颜福庆年轻医生。真可惜,自己直不曾瞧清楚他脸,不知什模样。不过那也没什打紧。适才在诊所里,颜医生据理争辩,连德国医生都甘拜下风,这番霸气,实在是神仙样人物。光听声音,这人就当得起《诗经》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形容。
“不过他们到底在争论什?”她不懂德语,更不懂医术,对此十分好奇,“是,是,应该去同仁医院复诊,顺便问问他。他既然救,就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
姚英子找到个绝佳借口,情绪振奋,可旋即想到,父亲要关她七天禁闭,这个心愿很难实现,心情瞬间又低落下去。自从姚英子有记忆以来,她还不曾见父亲用那凶狠眼神瞪自己,至于吗?那封被耽搁伦敦电报究竟是什,竟比女儿受伤还重要?倘若收不到那封电报,真会死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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