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希进到番菜馆之后,看到姚英子和方三响已经到,坐在靠窗西式方桌旁。他轻车熟路地把大衣交给印度仆欧,走过去落座。
姚英子不悦道:“你怎晚这久?今朝是难得休息日,不要浪费。”孙希笑道:“不是找红帮裁缝定做西装吗?他们要补量下尺寸。”
他边说着,边看眼方三响。后者浑身不自在地坐在沙发椅上,动作拘束,连面前刀叉都不敢触碰。孙希笑道:“老方你怕什?今天们好好打下姚大夫秋风,又不用你破费。”方三响摇摇头:“嘉勉状是给们三个人,吃饭费用自然是三人分担。”
他们前几日解决祥园烟馆赤痢,自治公所特意颁发嘉勉状。虽然这只是个空头荣誉,但对他们三个实习医生来说,也算是件值得庆贺事情。于是姚英子提议出来吃顿饭,庆祝下。
孙希正想借故出来见张竹君,自然举双手赞同。方三响却有些犹豫,他向来俭省,出来吃洋菜是极奢靡事。最后还是姚英子说“你还欠个救命人情,你去咱们两清”,他才勉强同意出席。
丰民风最为彪悍,没想到宁波人血性也这足。”
“若不是宁波人那几十条性命,只怕公所早被夷平,换成外国洋楼。洋人在中国各处跑马圈地,唯独在这个小会所碰个壁。天下道理,都被这个小小公所说尽:今日你退尺,明日他们就敢进丈,唯有团结抗争、不畏牺牲,才是自强之道。可惜啊,如今这个朝廷腐败、苟且,是怎也不会明白。”
孙希听说起政治,下意识往后退退。张竹君却没放过他:“孙希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这样天下,不能持久。与其戴条假辫子,不如把心里那根真正剪掉。”
“完,完。这要让曹主任知道,非把扭送官府不可。”孙希心中暗想,有点口干舌燥。张竹君没有逼迫,只是冷笑声:“中国没有,也不应该有单纯医者。这点,你迟早会明白。”
她信步走到公所里面,殿前有个香炉,上头积厚厚层香灰。张竹君恭恭敬敬上炷香,这才重新走出来,抬手叫辆黄包车。临走之前,她又探出头来:“今日你来找,真只是为沈敦和事?”
现在他突然提出要分担餐费,姚英子登时不满:“说好请,你充什富贵阿公?”孙希也笑道:“其实很好奇,老方你平时没日没夜地做工,按说攒下来钱也
“就这件还不够麻烦啊……”孙希嘀咕句,面上挂着勉强笑容,“下次弄点好乌龙茶,伺候您品品。”
张竹君什都没说,扬手让车夫走。
孙希目送她离开之后,才长长舒出口气来。这位张校长虽是女流之辈,可实在太强势,在她面前只有俯首听命份。
他小心地把名片收好,然后也叫辆黄包车,直奔公共租界而去。车子即将接近外白渡桥时,远远可以看到在苏州河南岸有栋哥特式高大教堂。
这教堂叫作联合礼拜堂,位于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口,毗邻英国驻沪总领事馆。距离教堂数米之外花园里,是家上海最好汉弥登番菜馆,既能欣赏到黄浦江繁忙兴旺,又可以看到苏州河隽秀,是第等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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