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屋子正堂东南角,有方比地面高出半米实心土堆,上头还残留着几缕麻布片——这便是这屋子主人床铺所在。床脚处颇有些灰白颜色,姚英子疑心是尿液浸泡出硝土。
姚英子实在无法想象,这居然会是人居之所,喉咙忍不住阵翻动。翠香对此倒见怪不怪,反过来安慰姚英子,说你们大城市郎中不习惯,穷人家可不就住这样地方?
把翠香在“床”上安顿好,姚英子出门去寻找干净水源。她边在村子里乱转,边嘀咕。这小王村卫生意识简直差得惊人,大部分屋舍都紧挨着猪圈和厕所,混杂处。好不容易找到处老水井,井口竟与地面平齐,连井栏都不砌个。雨水落,便与垃圾、粪便汇成污水流入井中。若按文明世界卫生标准,只怕这村子早沦为疫病地狱,不知道怎生存至今。
她医药箱里只剩下点点明矾,水源太脏话,实在难以清洁。姚英子在村里转半天,竟然点可用水都找不到。她东张西望,不知不觉走到村子另外侧,突然眼睛亮。
只见在这侧村口有片土坡,坡顶竖着根黑乎乎笔直木杆,杆头有条横杆,两头牵着长长铜线伸向
。
“到底在干吗?”姚英子猛然惊醒过来,不由得狠狠掐下自己胳膊。居然会生出抛下病人念头,你可真是争气!姚英子暗暗骂自己句,把精神重新聚焦在眼前困局中。
方三响那句话说得对——“抓大放小。”当务之急,不是考虑琐碎细枝末节,而是把翠香转移到个安全环境。急救也罢,临盆也罢,都需要个安稳地方来施展,这是目前最重要事。
姚英子思索下,从骡子身上把小毯子取下来,铺在翠香身上,然后把毯子两角拆出线来重新搓成绳子,与驴骡缰绳绞在块。然后她折根树枝,赶动两头牲口,让它们拖着翠香身下毯子朝北方走去。
这路上,她忙得不可开交,又得控制牲口,又得盯着翠香身体,还得分神随时观察牵引绳和前方地势。多亏洪水在这带反复冲刷过几次,泥浆滑腻,地面上沟沟坎坎被稍稍抹平,才让翠香不至于太过受罪。
两人移动得太过艰苦,姚英子几次都打算彻底放弃。所幸药箱上还残留着淡淡碘酊味,简直比吗啡还强力,每次嗅,便如疾风般席卷全身神经元,令它们如酷吏般榨出身体最后点力量。
人在危难时潜力当真无限。姚英子花足足半天时间,竟真把翠香挪到小王村村口。两个人筋疲力尽不说,连牲口都喷着粗气不愿意动。
这小王村和三树村样,村民早已跑光,只剩下大片空荡荡屋舍,半多都被水泡得垮塌下去,宛若个个东倒西歪蓬头坟冢。姚英子挑半天,选间尚算完整土屋,勉强搀扶着翠香走进去。
这边贫民宅子多用夯土,无非是四面土墙打起,穿过几条檩子,再铺上几重茅草与蒿。这种屋子只占得“便宜”二字,经不得水,受不得风,且因为材质问题,窗户不能开大,只能朝南小小地开两个口,比麻雀窝大不多少,采光极差。
人待在屋里头,正晌午两眼抹黑,唯有土壁上霉味与馊味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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