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倘若再犯病,姚医生你能先把孩儿救下吗?他们于家留后,就算死也瞑目。”
“问你,你想活下去吗?”姚英子问。
“谁不想啊?”翠香怯怯道。
“那就是。你想活下去,是出于你自己想法,不是任何人强加给你,也没人能剥夺这个权利!”
张校长说过,她在广东搞医院时,发现农村广大女性普遍思想蒙昧,满脑腐朽观念。与其跟她们说大道理,不如从最根本活命权去启发。她们再愚昧,也希望能活下去,而想要活下去,不争取权利、不打破传统陋习是不可能。
折几根槐树枝,回到原来屋子里去。翠香见有水,急切地伸手要去喝,却被姚英子拦住,说不能喝生水。她掏出火柴引起火,直接把水壶架在上面烤,会儿工夫便烧开壶水,又小心地凉阵,才拿给翠香。
翠香咕咚咕咚喝大半壶,脸色总算恢复红润。她注意到姚英子嚅动下干裂嘴唇,这才不好意思地把壶递回去。
“你和别郎中不太样。”翠香重新躺回床上,摸着肚子感慨道。她可没见过这拼命救个陌生病人郎中。
“叫医生。”
姚英子喝口水,然后拿出听诊器和血压计,替翠香检查。翠香任凭她摆弄,检查阵,翠香仰起头问:“孩儿还好吗?”姚英子脸色凝重地道:“你是严重妊娠高血压,又犯两次子痫,再犯次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想保命,最好终止妊娠。”
这也是为什张竹君主张用医学去开启民智。医术与人命直接相关,最能引起她们关注。
翠香抚着肚子,说实话,姚医生话她听不太懂,不过言语中隐隐有种她不熟悉全新力量。在姚英子引导下,翠香断断续续地讲出自己经历。
她出身皖北家草户。皖北这地方洪灾频繁,种地不如耙拉野草来得赚钱,只是格外辛苦。她父亲得肺痨去世,母亲便把她卖给同村于乡绅做童养媳,做工做到十四岁,与于家儿子成婚圆房,三年之后才怀上孕,没想到又赶上场洪灾。
姚英子说起邢家大丫头,翠香居然还认识,感叹说是个苦命孩子。姚英子冷笑,大丫头她爹虽然把她娘抛下,好歹抱着自家闺女过河。你夫家连怀孕媳妇都带不走,还不如人家。翠香阵沉默,末只能幽幽地叹口气。
两人闲谈阵,翠香体力终究不支,会儿便沉沉睡去。姚英子自己也小憩片刻,再醒来时看到天色开始发暗,肚子突然发出咕咕声音。姚英子知道,这是肠鸣音,是胃肠道蠕动产生气体流动,该吃饭。
“终止妊娠?”
“就是别生。”
翠香发出声惊叫:“这怎可以?夫家不会同意。”
其实到大月份,就算强制引产,风险也很高。可姚英子听她这说,火气便不打处来:“你夫家?他们把你扔下逃到淮河南边时,可是没半点犹豫,现在凭什又来管?”翠香环抱着肚子,只是苦笑着摇头:“这毕竟是他们于家骨血啊!”
姚英子毫不客气地批评道:“你不要这练戆。女人又不是专门产种牲口,肚子属于你自己,又不是夫家私财!孩子生与不生,难道不是先问你?你自己是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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