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问道:“‘者黎’是什家伙?”众官和他相处多日,知道这位钦差大人不是读书人,旗人功名富贵多不从读书而来,也不以为奇。慕天颜道:“者黎就是和尚。”韦小宝点头道:“原来就是贼秃。后来怎样?”
慕天颜道:“后来王播做大官,朝廷派他镇守扬州,他又到木兰院去。那些和尚自然对他大为奉承。他去瞧瞧当年墙上所题诗还在不在,只见墙上黏块名贵碧纱,将他题两句诗笼起来,以免损坏。王播很是感慨,在后面又续两句诗道:‘三十年
流转棚周,淙淙有声,端是极见巧思,饮宴其间,便如是置身山野般,比之富贵人家雕梁玉砌华堂,又是别有般风味。
那知韦小宝是个庸俗不堪之人,周身没半根雅骨,来到花棚,第句便问:“怎有个凉棚?啊,是,定是庙里和尚搭来做法事,放焰口,便在这里施饭给饿鬼吃。”
吴之荣番心血,全然白用,不由得脸色十分尴尬,还道钦差大人有意讽刺,只得陪笑道:“卑职见识浅陋,这里布置不当大人意,实在该死。”
韦小宝见众宾客早就肃立恭候,招呼便即就座。那两江总督与韦小宝应酬几日,已回江宁治所。江苏省巡抚、布政司等治所在苏州,这时都留在扬州,陪伴钦差大臣。其余宾客不是名士,便是有功名顶戴盐商。
扬州筵席十分考究繁富,单是酒席之前茶果细点,便有数十种之多,韦小宝虽是本地土生,却也不能尽识。
喝会茶,日影渐渐西斜。日光照在花棚外数千株芍药之上,璀灿华美,真如织锦般。韦小宝却越看越生气,想起当年被寺中僧人殴辱之恨,登时便想将所有芍药尽数拔起来烧,只是须得想个藉口,才好下手。正寻思间,巡抚马佑笑道:“韦大人,听大人口音,似乎也在淮扬带住过。淮扬水土厚,因此既出人才,也产好花。”众官只知钦差是正黄旗满洲人,那巡抚这几日听他说话,颇有扬州乡音,于是乘机捧他捧。
韦小宝正在想着禅智寺僧人可恶,脱口而出:“扬州就是和尚不好。”
巡抚怔,不明他真意何指。布政司慕天颜是个乖觉而有学识之人,接口道:“韦大人所见甚是。扬州和尚势利,奉承官府,欺辱穷人,那是自古已然。”韦小宝大喜,笑道:“是啊,慕大人是人,知道书上写得有。”慕天颜道:“唐朝王播碧纱笼故事,不就是出在扬州吗?”韦小宝最爱听故事,忙道:“什‘黄布比沙龙’故事?”
慕天颜道:“这故事就出在扬州石塔寺。唐朝乾元年间,那石塔寺叫做木兰院,诗人王播年轻时家中贫穷……”韦小宝心想:“原来这人名叫王播,不是块黄布。”听他续道:“……在木兰院寄居。庙里和尚吃饭时撞钟为号,王播听到钟声,也就去饭堂吃饭。和尚们讨厌他,有次大家先吃饭,吃完饭再撞钟。王播听到钟声,走进饭堂,只见僧众早已散去,饭菜已吃得干干净净……”
韦小宝在桌上拍,怒道:“他妈和尚可恶。”慕天颜道:“是啊,吃餐饭,费得几何?当时王播心中惭愧,在壁上题诗道:‘上堂已各西东,惭愧者(‘门’加‘者’)黎饭后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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