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燕飞当年用很长时间才明白,舞台上最重要并非是你表现如何,而是——你是谁,谁来看你表演。
当她是小燕子时候,所有认识不认识人都为她竖拇指,拥抱她,流露出艳羡目光。
当别人是小燕子时候,只有她父亲仍然为她竖拇指,拥抱她,投射出最为骄傲目光。
他们看是舞台上小燕子,只有他看是舞台下詹燕飞。
她想起六年级时候,当妈妈捏着她在师大附中择校考试中只得22分奥数成绩单大吼大叫时,爸爸把她带出家门,将“你们老詹家个德行,从老到小个比个没用”咒骂关在防盗门里面,化成嗡嗡微弱不明震颤。
“想当个好老师,当个好妈妈。”
她又次重复道。
对未来某个孩子郑重承诺。
这样,就可以将曾经没有得到所有爱与尊重,统统都给你。
詹燕飞把下巴放在前排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正在彩排两个主持人。周围那些同样被班主任叫过来帮忙布置会场同学,都趁着老师不在空当聚在起谈天打闹。小姐妹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脱离圈子,独自坐在角落,听得聚精会神——谁都不知道那对浓妆艳抹学生主持人矫揉造作腔调究竟有什可听。
那时候她已经不再是小燕子,电视台里面有新豆豆龙和乖乖兔,男女,五六岁年纪,切都刚刚好。詹燕飞很长段时间看到省台那栋耸立在江边银灰色大楼,仍然会因为恐惧和羞耻而感到胃部纠结,疼痛而恶心。
很好。
她伸个懒腰,注视着男女主持人退场,下个节目手风琴独奏上台。
终于能如此平静地面对场校园文艺演出,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岁月中,那些创伤已经慢慢结痂痊愈,只是摸上去仍然会有些粗糙痕迹,提醒着此刻满足而安恬她,那段看似淡去过去,其实从来都不是坦途。
詹燕飞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父亲曾经是省里家芭蕾舞团副团长,而妈妈则是考入那家芭蕾舞团学生。这家芭蕾舞团是如何倒闭,她并不知晓,反正自打记事起,爸爸就被肺结核拖垮身体,而妈妈体形则完全无法让人联想起她年轻时
詹燕飞嘴角勾起丝自己也说不清楚微笑,很浅。
刚才演小品三个人,演对手戏时候总是背对着台下,和观众丝毫没有正面表情交流。忌讳。
唱歌女孩子像个木头桩子样钉在舞台偏左位置,眼镜片反光,声音颤抖。忌讳。
两个主持人声音太尖,互相抢话。男生小动作太多,捋头发摸耳朵,女生喘气声过重,每句话前面都要加句“然后”……忌讳忌讳忌讳。
她在心里默默点评着彩排中每个人表现,就像当年带她入门少年宫郑博青老师样。然而詹燕飞只是习惯性地品评和挑错,并没有丝毫嘲笑别人意思——这些学生并没有受过什专业训练,只是被各个班级派作代表来参加年度艺术节而已,怎说都比自己这种被抓壮丁来打扫场地、搬桌椅苦力要强。而且场上演员和主持人也不会太在乎自己表现是否精彩到位,反正不管怎样,自己班级同学总会高声欢呼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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