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衣、浴衣、夜礼服、喝鸡尾酒下午服、在家见客穿半正式晚餐服,色色俱全。个女学生哪里用得这多?薇龙连忙把身上件晚餐服剥下来,向床上抛,人也就膝盖软,在床上坐下,脸上阵阵发热,低声道:“这跟长三堂子里买进个人,有什分别?”坐会,又站起身来把衣服件件重新挂在衣架上,衣服胁下原先挂着白缎子小荷包,装满丁香花末子,薰得满橱香喷喷。
薇龙探身进去整理那些荷包,突然听见楼下阵女人笑声,又滑又甜,自己也掌不住笑起来道:“听那睨儿说,今天客都是上年纪老爷太太。老爷们是否上年纪,不得而知,太太们呢,不但不带太太气,连少奶奶气也不沾些!”楼下吃完饭,重新洗牌入局,却分半人开留声机跳舞。薇龙夜也不曾阖眼,才阖眼便恍惚在那里试衣服,试件又件;毛织品,毛茸茸像富于挑拨性爵士舞;厚沉沉丝绒,像忧郁古典化歌剧主题曲;柔滑软缎,像《蓝色多瑙河》,凉阴阴地匝着人,流遍全身。才迷迷糊糊盹会,音乐调子变,又惊醒。楼下正奏着气急吁吁伦巴舞曲,薇龙不由想起壁橱里那条紫色电光绸长裙子,跳起伦巴舞来,踢踢,淅沥沙啦响。想到这里,便细声对楼下切说道:“看看也好!”她说这话,只有嘴唇动着,并没有出声,然而她还是探出手来把毯子拉上来,蒙头,这可没有人听见。她重新悄悄说道:“看看也好!”便微笑着入睡。
第二天,她是起早惯,八点钟便梳洗完毕下楼来。那时牌局方散,客室里烟气花气人气,混沌沌地。睨儿监督着小丫头们收拾糖果盆子。梁太太脱鞋,盘腿坐在沙发上抽烟,正在骂睇睇呢。睇睇斜身靠在牌桌子边,把麻将牌吞吞地掳起来,有搭没搭地丢在紫檀盒子里,唏哩哗啦片响。梁太太扎着夜蓝绉纱包头;耳边露出两粒钻石坠子,闪闪,像是挤着眼在笑呢;她脸却铁板着。见薇龙进来,便点个头,问道:“你几点钟上学去?叫车夫开车送你去。好在他送客刚回来,还没睡。”薇龙道:“们春假还没完呢。”梁太太道:“是吗?……不然,今儿咱们娘儿俩好好说会子话,这会子可累极。睨儿,你给姑娘预备早饭去。”说完这话,便只当薇龙不在跟前,依旧去抽她烟。
睇睇见薇龙来,以为梁太太骂完,端起牌盒子就走。梁太太喝道:“站住!”睇睇背向着她站住。梁太太道:“从前你和乔琪事,不去说它。骂过多少回,只当耳边风!现在不准那小子上门,你还偷偷摸摸去找他。打谅不知道呢!你就这样贱,这样迁就他!天生小丫头胚子!”睇睇究竟年纪轻,当着薇龙面,时脸上下不来,便冷笑道:“这样迁就他,人家还不要呢!不是丫头胚子,人家还是不敢请教。可不懂为什!”梁太太跳起身来,刷给她个巴掌,睇睇索性撒起泼来,嚷道:“还有谁在你跟前捣鬼呢?无非是乔家汽车夫。乔家门子老小,你都手包办,他家七少奶奶新添小少爷,只怕你早下定。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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