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去,”她拉他手腕,“……你心里不痛快,和多说两句。”
傅侗文忽而笑,轻摇头。
“不该让人留在门外。”她提起在餐厅事。
眼下回想,他是小心,就连座位也挑得是窗边、面朝着转门,视线开阔。
“事情过去就放下它,不要再去想。不过今日也警醒,”他说,“
“你俩不是去拿衣裳吗?老出岔子,也快要心脏病。”谭庆项埋怨。
“你先不要问,”她低声说,“快去烧热水,劝他去洗澡。”
这是最要紧事,傅侗文不能生病。
谭庆项唤万安烧热水,培德探头探脑,摸摸沈奚头发,关心地盯着她。沈奚想安抚她,想笑,可无能为力。她也脱掉鞋袜,光着脚踩上楼梯。
傅侗文留下脚印,在地板上是滩滩水痕。
傅侗文摸摸她脸。
只怕今日维护自己是她,日后……
身后人撑开把伞。
“给沈小姐撑上,”他吩咐着,又对她说,“你慢慢走,不要淋雨。”
嘱咐完沈奚,傅侗文走入雨中。
傅侗文离席,把沈奚大衣拿在手上:“诸位,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
他在体面地告辞,结束这让人心酸老友重聚。
身边七人留下四个,守着那三个年轻人。
等沈奚跟着他走出旋转门,到外头,傅侗文低声吩咐,让人传话给巡捕房人,不要对这三个年轻人下杀手,但要青帮出格杀令,让他们必须离开上海,回到南方去。
雨未停歇,比方才小不少。
她绕开,好像怕踩到他脚样。
等进屋子,看到地板上是长裤和马甲,他光着双长腿,敞着衬衫,在用毛巾擦自己身子。看到沈奚时,对她招手。
沈奚过去,被他用毛巾盖住脸,然后是头发。
“自己擦擦。”他说。
沈奚接毛巾,他已经开始给她脱绒线衫和长裙:“让人去给你烧热水。”
他心里不痛快,无处可诉,淋淋雨反而痛快。
道路被雨冲洗着,尽是深浅不泥水沟。傅侗文今日穿得是米白色西装,没走出十米,长裤裤腿全湿。个是富家公子不顾绅士形象,在雨里泥里糟蹋自己西装,个是他身后小姐,红眼追着,长裙皮鞋全被甩上乌黑泥汤。
回到公寓里,正值谭庆项教培德用筷子。
见他们进屋狼狈相,如瓢冷水当头泼下。
傅侗文把鞋袜丢在楼,西装外衣也扔在厨房门口,光脚上楼。沈奚却呆呆地站在楼下,不晓得要不要追上去。谭庆项平日里爱胡闹,但跟傅侗文这些年,他脾气还是摸得透,看这面色是动肝火。
沈奚心中沉闷,可顾及到他心情,强作欢笑,伸出手来试雨势:“看差不多十分钟就好停。”傅侗文在她身旁,也在观望雨势。
“刚才,你很聪明。”他道。
沈奚轻摇头。她想哭是真,只是眼泪上涌后,福至心灵,没有去压制自己。她只是觉得,傅侗文身边人都跟他多年,定警觉性很高,看到自己在公共场合忽然哭,总会要起疑心。可万没有如她所料,那她势必要和谭先生样,拼死护住他。
“说话……”她想解释。
“都是真。”他道。何须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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