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呢?
如此美丽湖水,为什也会做出那残酷无情事?
萧十郎也没有动,没有开口。
他衣服已被自远山吹过来秋风吹干,他泪也干。
春蚕丝已吐尽,蜡炬已成灰。
——难道她已消失在那冰冷雾中,冰冷湖水里?
风四娘不敢问。
看见萧十郎眼睛里那种绝望悲伤,她也不必问。
——还活着,沈璧君却已死?
——他把救回来,却永远失去沈璧君?
风四娘第眼看见就是这双眼睛。
风四娘并没有死。
她醒来时,身上是温暖而干燥,可是她心却比在湖水中更冷。
因为她看见萧十郎眼睛。
因为她没有看见沈璧君。
因为她知道,沈璧君若死,萧十郎痛苦会有多强烈深远。
那种痛苦是她宁死也不愿让萧十郎承担。
萧十郎,萧十郎,你要等到什时候,才能解风四娘对你感情?
你难道定要等到她死?
天亮。
萧十郎没有拒绝,也没有伸手来接。
看见他空空洞洞眼睛,看到他空空洞洞脸,风四娘几乎已忍不住要将他抱在怀里,用自己所知道切法子来安慰他。
她没有这做。
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所有安慰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种尖针般讽刺。
世上已没有任何事能安慰他,可是无论什事
可是现在她却只在想件事——萧十郎是不是能救得沈璧君?
她拼命想跳起来,再找他们。
她没有跳起,她全身筋都仿佛在被只看不见鬼手抽动着。
灯光更朦胧,然后就是片黑暗。
又冷又黑暗。
阳光更灿烂。
在如此艳丽阳光下,人世间为什还会有那多悲伤和不幸?
风四娘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萧十郎没有回头,没有看她。
风四娘倒杯酒,递过去。
风四娘没有动,没有开口,可是她心已碎,碎成无数片。
她痛苦,并不是完全为沈璧君死,而是为萧十郎。
她深深解到他心里痛苦和悲伤,这种悲痛除她之外,也许没有第二个人能想象。
萧十郎就坐在舱门旁,痴痴地望着门外栏杆,栏外湖水。
西湖水波依旧还是那美。
船楼上没有第三个人——难道连冰冰都已悄悄地走?
昨夜残酒还留在桌上,张翻倒椅子还没有扶起来。
这华丽精雅楼船,在白天阳光下看来,显得说不出空虚,凌乱。
——沈璧君呢?
——难道他没有找到她?
——黑夜无论多长,天总是会亮。
阳光升起,湖面上闪烁着金光。
萧十郎眼睛里却已没有光,现在你若看见他眼睛,定不会相信他就是萧十郎。
只有在个人心已死时候,才会变成这样子。
他眼睛几乎已变成死灰色,甚至比他脸色还可怕。
黑暗中忽然又有双发亮眼睛,双眼睛忽然又变成无数双。
无数双眼睛都是萧十郎个人。
她并不想死。
可是就算在最后那瞬间,她也没有在为自己生命祈求。
她只祈求上苍,能让萧十郎找到沈璧君,救回沈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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