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贴窗花,家境贫寒妇女将丈夫打发出去,自己捯饬捯饬倚在门口,看见杆子帮行商经过,便往自己家里拽,嘴里紧着招呼:“大兄弟,快上俺家来吧,孩子他爹出远门,眼瞅着天比天冷,孩子还没棉裤呢!”住上十天半个月,不得给人撂下几两银子?其次是喝酒,这个有花钱多,也有花钱少,酒馆有大有小,本地烧锅烈酒便宜,口下去从嗓子眼儿烧到肚肠子,杆子帮伙计天从早忙到晚,喝两口酒解解乏,睡个舒坦觉,倒也无可厚非,只怕贪杯成瘾,见酒不要命,睁眼就得有酒陪着,啃个窝头也得配上二两,喝得迷迷瞪瞪,说话都颠三倒四,哪还有心思做买卖?再有关是耍钱,押宝搬垛子,翻两瞪眼儿,正所谓十赌九输,沾上这个还得?输光算便宜,说不定还得欠下屁股债。前债没还上,后债又来,犹如烂泥里车轱辘,越陷越深。关外赌徒脾气粗、性子野,如若胆敢赖账,人家可有是法子折磨你,到最后要回家典房子卖老婆,要横死他乡,做个孤魂野鬼。窦宗奎跟着杆子帮出去做买卖时,总想着自己是大财主家里阔少爷,如今成伙计,是人不是人都可以冲他吆五喝六,心里头不痛快,整天喝得醉醺醺。有道是“酒色财气不分家”,窦宗奎生着闷气喝够酒,便去耍老钱,外带着拉帮套,辛辛苦苦挣来钱,全扔进没底黑窟窿。
他这家子人越过越穷,全凭他媳妇儿给人家拆洗缝补,做些衣帽鞋袜,挣几个钱勉强糊口。媳妇儿娘家姓韩,搁过去说叫窦韩氏,前前后后给窦宗奎生几个孩子。以往那个年头,穷苦人家生孩子容易养孩子难,孩子生下来四天六天夭折大有人在,老话儿这叫“抽四六风”,几年下来只保住三个闺女。那年窦宗奎为躲债,没敢去关外,推说冻坏腿,在炕上躺多半年,可也没闲着,又让他媳妇儿有身孕。窦宗奎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已经穷得揭不开锅,再来个怎养活?便想买服“娘娘药”把孩子送走,他媳妇儿不敢说什,家里这个老太太可不答应:“不差孩子那口啊,万是个小子,咱老窦家不就有后?这大岁数,天天吃闲饭,帮不上你们什忙,不活……”老太太八十多岁,嘴里牙都掉光,跺着双小脚在家门口念叨天,窦宗奎两口子也没往心里去。转过天来老太太不见,家子人连招呼带喊,房前屋后找个遍,到处找不着。老太太大户人家出身,双三寸小脚,平时拄着拐棍,走道都哆嗦,能去哪儿呢?窦宗奎家院子里有口大水缸,以陶土烧成,里外都涂着深棕色釉,不磕不碰能传好几辈。他看见水缸盖子放在旁,心中已有不祥之感,扒着头往水缸里看,立时吓跳——老太太坐在水缸里,自己把自己淹死!窦宗奎虽不顾家,却很孝顺祖母,此刻心如刀绞,咬牙切齿地骂道:“奶奶把屎把尿把拉扯大,这多年天福也没享,结果死在你这没出娘胎小鬼手上!你个杀千刀,就不能让你活着出来!”说话要踹他媳妇儿肚子,他媳妇儿边哭边捂着肚子拦挡,几个孩子也在旁哭成团。窦宗奎心软,唉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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