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怎可能是亲娘儿俩呢?阿褶准是她捡来孤儿,甚至有可能是拍花子拐带来。您甭看大妖怪长得呲花,偏生有副好嗓子,唱出小曲儿迂回婉转、燕语莺声,闭着眼听如同十五六岁大姑娘。娘儿俩上地做生意,近似于演双簧,阿褶在前边干张嘴,眉目传神,有手势有身段,只是不出声。大妖怪躲在她身后连拉带唱。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全无破绽。
窦占龙暗动心思,做梦有天娶阿褶当媳妇儿,这也无可厚非,以前人成家早,十五六岁当爹当娘大有人在。他个商号里小学徒,兜里有钱时候不多,只能站在外圈听上两段,但凡有俩闲钱儿,就使劲往头排挤。阿褶唱罢段,拿着笸箩下来打钱,窦占龙是有多少掏多少,从没含糊过。阿褶与窦占龙年岁相仿,见这个小学徒穿得整齐利落,对夜猫子眼透着精明,全然不似街上那些专占便宜嘎杂子琉璃球,对他也颇有好感,有次趁大妖怪没留神,还偷着塞给他块糖糕。那天买卖不忙,窦占龙听店里伙计们闲聊,说大妖怪不想再带着闺女跑江湖,倘若能寻夫找主,将阿褶嫁出去,自己拿着礼钱回老家,就不受这份苦,此时正在托人说合,虽然她这个闺女如花似玉,可终究是个哑巴,娶媳妇儿是为“点灯说话儿,吹灯做伴儿”,阿褶口不能言,因此不敢多要礼钱。窦占龙心念动,真舍不得阿褶嫁人,不知大妖怪打算收多少彩礼,倘若差得不多,他跟别伙计拆兑拆兑,大不再给商号白干几年……可是再往下听,恰似当头泼下盆冰水,他年到头零花,全攒下来也不够二两,而听伙计们言讲,大妖怪狮子大开口,居然要十个礼!老时年间说个礼,官价是六十四两白银,十个礼就是六百四十两,别说窦占龙个小学徒,他们商号掌柜掏着也费劲。他有心埋窦老台鳖宝,拿上两件天灵地宝换世富贵,可祖宗遗训不敢轻违,窦老台是个什下场他也看见,如若憋宝真能发大财,为什窦老台到死还是个老光棍儿,住破屋躺棺材,吃饭也不分粗细?他想不透其中缘故,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断这个念想,此后也再没去牌楼后听过小曲儿。直到有天,听说阿褶上吊死!
四下里扫听才知道,原来经人说合,阿褶嫁给当地位老财主,这位爷别不好,只喜欢什样杂耍,什刀马旦、大鼓妞、走钢索、蹬大缸,见有姿色女艺人,花多少钱也得弄到手。大妖怪贪财,找老财主要下来十二个礼,还有额外放定钱、过帖钱、迎送钱、进门钱,高高兴兴将闺女送过门,揣着银票走。
那个老头子,当时已经六旬开外,阿褶未经世事,既不会搔首弄姿,也不会打情骂俏,纵然容貌俊俏,也有看烦时候。过门没仨月,新鲜劲儿过去,老头子就玩腻,花钱买个唱曲儿,还是个哑巴,难道要当祖奶奶供着?对阿褶再也不闻不问。家里头七八房妻妾,多是卖艺出身,嘴狠心毒没个善茬儿,本就容不下当家再娶小老婆,见阿褶失宠,老头子连她屋门都不进,这可得理,天天变着法地挑衅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什笤帚歪、簸箕倒,稍有差错不是打就是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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