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户户有狗,少则两条,多大窝,带上猎狗上山打猎称之为“撵山”。山中野兽不会在开阔地方等你来打,要躲在密林之中,要蹲在草棵子里,不会自己跑出来,打猎声令下,成群猎狗如同阵黑旋风,边跑边吠叫。狗是极阳之物,身上有股躁动之气,在东北有些地方,立冬那天都要炖上锅狗肉,俗话说“喝狗肉汤,棉被不开箱”,可见其性燥热,即使进山猎狗不叫,也会惊动藏匿野兽。这时候猎人们举枪射击,十拿九稳。遇上林貂这样小兽,不必等打猎出手,只吩咐猎狗与之周旋,也可以直接生擒活捉。
此时此刻,那只林貂四爪生风,拼命地狂逃,换谁也得玩儿命啊,逃不掉可就变围脖!加之林貂灵活迅速,身形小巧,上蹿下跳、闪转腾挪,还会绕着树跑,所以很不好逮。可那几条猎狗跟四舅爷多年,也不是白给,可以互相配合,分头包抄围堵,让它顾得头顾不腚,三五个回合便将林貂咬住。猎狗通人性,知道咬出窟窿貂皮不值钱,不敢使劲儿咬,叼住不撒嘴让林貂不能动也就是。等四舅爷和张保庆追过来,几条猎狗纷纷摇起尾巴找主子请功。林貂狡诈多变,善于装死,这也是门保命绝活儿,它打好主意,让狗咬住之后脑袋爪子耷拉,动不动地装死。
四舅爷常年进山捉林貂,知道这玩意儿会装死逃命,喝令猎狗不许松口,从身后摘下背来笼子,右手戴上只铁网手套,揪住半死不活林貂塞进去。那手套是用个个细小铁圈编成,刚柔并济,既不影响穿戴,又能起到防护作用,可以避免被小兽咬伤手,是掏獾捕貂专用护具。虽说林貂这东西个头不大,却也是牙尖嘴利,它这口下去,却足以把人手指咬断。
再说那只林貂装死不成,似乎也明白难逃活命,在笼子里龇牙咧嘴作势吓人,又东蹿西突地乱撞。四舅爷根本不理会它怎折腾,今天这趟没白来,收获是真不小,拎起笼子哼上小曲下山。爷儿俩把林貂带回家,当即磨刀开膛,再用小刀点点剥下貂皮,用水洗干净血污,拿树枝做成个方形框子,把貂皮撑开绑在上边,再去掉挂在上面碎肉,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生怕刮破皮子,这叫熟皮子,然后晾在院子里风干做成皮筒子。林貂余下五脏六腑和肉切成长条,加上佐料煮熟,放在树枝架子上晾晒成肉干,打算存到过冬,炖菜时再放进去吃,增鲜提味,真是要多香有多香。脑袋、爪子之类零碎儿喂那几条猎狗,半点儿没糟蹋。
张保庆跟四舅爷忙前忙后,活剥貂皮时他捂上眼不忍看,先前捡到个鸟蛋塞进包里,到这会儿全然忘在脑后。四舅爷捉两巴掌半大小条“大叶子”,可把老头儿给乐坏,打辈子猎,从没见过这大林貂,以往赶上巴掌大小就不得,这可值老钱。他越想心里越高兴,今年准能过个好年,眯起眼“吧嗒吧嗒”地抽烟袋锅子。东北烟叶子叶片厚实,味道香醇,抽起来过瘾,唯独烟太大,抽上整个屋子云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抽完烟歇够,四舅爷让老伴儿包饺子,烫壶酒多整俩菜。东北屯子里能有什菜,也无非松茸蘑菇炖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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