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喜欢这种生活吧。”
克朗肖那张平静圆脸上神色变。嘴角突然垂下来,眼窝深陷,双目呆滞无光。说来也奇怪,他似乎变得弯腰驼背,老态龙钟。
“就因为这个?”他嚷道,朝他们座位四周扫眼。他说话声音确实也有些颤抖。
“要是你能脱身,那就趁早吧。”
菲利普瞪着眼睛,惊讶地望着克朗肖,但是这种情绪激动场面,总使他感到腼腆羞涩,不禁垂下目光。他明白,展现在他面前是场失败悲剧。阵沉默。菲利普心想,克朗肖这会儿定在回顾自己生;也许他想到自己充满灿烂希望青年时代,后来这种希望光辉逐渐在种种失意之中消失,如今只有可怜而单调欢乐,以及暗淡未来。菲利普注视着那小摞茶碟,他知道克朗肖目光也停留在那些茶碟上面。
到巴黎头几个月里,菲利普曾把克朗肖所说话都奉为金科玉律,但如今他观点已经变得讲究实际,对克朗肖那套没有行动空头理论开始感到不耐烦。克朗肖那束薄薄诗稿,似乎算不上是他悲惨生丰硕成果。菲利普出身于中产阶级,他无法驱除自己天性中中产阶级本能。克朗肖生活穷困,干着雇佣文人勾当,勉强糊口。他不是蜷缩在邋遢顶楼上,就是坐在咖啡馆餐桌旁,这种单调乏味生活与他名望极不相称。克朗肖相当精明,知道这个年轻人对自己不以为然,便含讥带讽地抨击他市侩作风,有时带点开玩笑意思,而在更多场合,则言辞犀利。
“你是个生意人,”他对菲利普说,“你想把人生投资在统公债上,这样就可以稳稳当当地拿到百分之三年息。是个败家子,把老本都花光,要在最后口气花掉最后个子儿。”
这个比喻令菲利普十分恼火。因为这种说法不仅使克朗肖显出种浪漫处世态度,而且又诋毁菲利普对人生看法。菲利普本能地觉得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时却想不出什话来。
可是那天晚上,菲利普心里犹豫不决,想找克朗肖谈谈自己事。幸好时间已晚,克朗肖餐桌上茶碟堆得很高(有多少个茶碟就表示他喝下多少杯酒),表明他已准备就人生世事发表自己独到见解。
“不知你肯不肯给点忠告。”菲利普突然开口说。
“你不会接受,对吧?”
菲利普不耐烦地耸耸肩膀。
“相信自己在绘画方面搞不出多大成绩。看不出当个二流画家会有什好处,正打算甩手不干。”
“干吗不这样做呢?”
菲利普犹豫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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